自从知道爹爹和娘亲要把自己嫁给汉源后,王盼盼好久都没有像往常那样跑去汉源那个小茅草屋找过他了,天天在肉铺里见到他,也只是躲得老远的看上一看,也会羞红了脸,不好意思起来。
这不,昨天夜里,王盼盼又拉着水儿与她陪床,两个人在床上说了好多悄悄话,对自己要嫁给汉源这事,王盼盼认真的看着水儿,想要问些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水儿与王盼盼不一样,她比王盼盼年长几岁,是从小陪着王盼盼一起长大的,一直以来,都是知道她对汉源所存心思的,随着年岁的增长,看似文质彬彬的王屠户并没有放过她,经这个男人的调教,她逐渐已经人事,小姐的那些心思,她一看就能明白。
于是,她把自己知道的,不知道的,有的没有,全都说与王盼盼听,惹得王盼盼小脸儿一阵阵发烫,后半夜了才绯红着脸睡下。睡梦中醒了好几回,梦呓中叫了好几回汉源的名字。
自那日和王屠户呕气之后,聂氏的身体便开始走下坡路,一日不如一日。以前,她还能坚持每天按时到上屋给老夫人请安,但现在这个习惯已经逐渐被打破。如今的她随心所欲,如果心情好就去请安,心情不好则干脆不去,有时甚至会派遣下人前去照顾老夫人的饮食起居,并让他们回来向自己汇报情况。
对于王盼盼,她也不再像过去那样严格要求,而是任由她自由发展,有时,看到水儿时会随口问上几句王盼盼的日常起居。
由于昨晚和水儿说了太多话睡得有些晚,导致王盼盼醒得也很晚。当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时,已经快要接近中午了,有一个小厮走进内院开始打扫院子时,王盼盼才被声音惊醒,迅速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打开窗户看出去,发现并不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儿,而是一个陌生的小厮,她失望地嘟起嘴巴,然后转身回到床上,继续摊成个“大”字装着睡着了一般。
就在这时,外面的水儿听到了里间的动静。她轻轻地走进来,掀起帐幔,微笑着看着王盼盼,瞅了瞅她那假装睡着的样子,轻轻的问道:“怎么?看到不是汉源就不开心啦?”王盼盼红着脸反驳道:“才没有呢!我只是有点困而已……”说完,她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把手递给了水儿。
水儿看着她可爱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她一边伸手来扶她,一边柔声说道,“小姐,该起床了,太阳都晒到屁股了。”
见到水儿看着她笑,王盼盼就想起昨晚上的那些话,瞬间红了脸,急忙挣脱水儿的手,扯过被子把头捂得严严实实的,又不肯起来。
水儿见状转过身去,背对着王盼盼,悄悄地用眼角的余光瞅了瞅床上的王盼盼,她决定先哄一下王盼盼,便大声地说道:“小姐,我把早饭摆在外面的茶案上了,今天有您最爱吃的山枣糕哦!您快起来吃吧,不然等会儿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呢!”说完,她还故意咽了咽口水。
一听到有山枣糕,王盼盼瞬间两眼放光,也顾不得形象了,掀开被子一个翻身就下了床,只穿着内衫,光着脚,“嗖”的一下从水儿身侧闪过,像一道闪电一样,眨眼间,她已经来到了外间,如饿虎扑食般扑在了茶案旁边的椅子上蹲好,然后伸出双手,一手拿起一块山枣糕,毫不犹豫地咬了下去。只见她左右开弓,嘴巴一张一合,吃得津津有味,脸上、手上沾满了糕渣,甚至连地上都掉了不少。
一旁的水儿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贴心地扯下腰间的手帕,轻轻地替她擦去嘴角和脸颊上的糕渣。
“慢点吃,没人和您抢”,看到王盼盼那狼吞虎咽的样子,水儿在旁边忍不住笑出声来。王盼盼抬起头看了一眼水儿,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吃,根本不理会她。其实,王盼盼也没闲着,她一边吃一边想着:爹爹今天在不在家呢?吃完了该到哪里去玩呢?要不要去找汉源呢?想到这里,她不禁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窗外阳光明媚,晴空万里无云,微风拂过,带来阵阵暖意,正是适合玩耍的好时光。
汉源家的小草屋里,同样温暖。平常隔壁桑婆婆会时不时地咳嗽几声,但今天却格外安静,汉源已经有好一阵子没听到桑婆婆的咳嗽声了。
今天汉源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出门,而是待在家里忙碌着。此时,他正在灶台边准备午饭,灶台上放着一口铜锅,锅内正热气腾腾地炖着一只山鸡。
这只山鸡是汉源昨天路过文大娘包子铺时得的。当时,文大娘一个人正艰难地扛着一袋面粉往里屋走去,于是他便上前帮忙,将面粉搬进里屋后,文大娘十分感激,并给了汉源这只山鸡作为谢礼。据文大娘说,这只山鸡是自己不小心撞墙死的,她这几天胃口不好,所以才送给他吃。
其实巧合的事情还发生过很多次,文大娘接济汉源时,又怕他面子上挂不住,每次都弄得像是他帮了她,她给他的谢礼一般。
从小到大,文大娘对汉源一直都很照顾。有时候他被王盼盼欺负,打得浑身都是伤,拖着受伤的身体经过文大娘家包子铺时,她总是会默默地塞给他两个包子,并告诉他这些包子是卖剩下的。有时,当家有肉吃的时候,文大娘也总会特意留下一些,等到汉源路过时偷偷塞给他,骗他说家里人不爱吃的肥肉,或者说是吃不完剩下的才给他的。
\"哥哥\",坐在床边的小白看着汉源正对着锅里煮着的山鸡发呆,脸上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轻轻叫了一声。
汉源突然回过神来,警惕地看向大门方向:\"是有人来了吗?\"
看到汉源紧张的样子,小白忍不住捂着嘴笑倒在了床上。
汉源红着脸,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傻呼呼的说道,“没有人啊,你又吓我!”,一边说着话,一边用眼睛紧紧盯着小白看,小白被他这样直勾勾的目光看着,顿时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火烧着了一般。她的脸涨得通红,羞涩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于是,她急忙转过头去,不再与汉源对视。
汉源起身走了过来,他掰过小白来,面对面的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文大娘是个很好的好人,这只山鸡正好给你补补身子,可好?”
小白见汉源如此认真,心中不由得一软,又有些不好意思,她微微的点了点头,脸颊绯红,轻声道:“谢谢……”
然而,她却再也不敢正眼瞧汉源一眼,全身被微微的白光包裹着,羞涩的把整个身子扭了过去。
汉源看着小白那娇羞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他微微一笑,温柔地说:“没事,你喜欢就好。”
小白听着汉源的话,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她低头不语,脸上的红晕更甚,心中却是满满的欢喜。
一股浓浓的沉水香气溢满了整个小草屋,原本的兰花香气在不知不觉中,似乎嗅不到了。
汉源再次把小白掰过来,端正了她的身体,让她规规矩矩坐在床沿上,然后蹲下身来,两手扶在她膝盖盖上,微微昂头看着她的睛眼,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内心的想法。
他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开了口:“小白……”
然而,他刚说了两个字就停住了,因为他突然意识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伤害到眼前这个可爱的女孩。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心中的矛盾和挣扎却愈发强烈。
小白眨了眨眼,看着汉源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啦?”
汉源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怜爱之色,他缓缓说道:“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说完,他便垂下了头,不敢再看小白的眼睛。
不等他再有动作,小白起身扶起汉源,把他推到离灶台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自己也搬了一把椅子与汉源面对面的坐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哥哥,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待我慢慢说与你听,可好?”
汉源又怕她难过不想说,抬起手来准备捂上她的嘴,却被她半空拦截,两只手两两交叉相握在一起,瞬间温暖沁心肺。
看着汉源那张脸,多年前那可怕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
记得族长爹爹为了抗击来犯的灰狐族,带领族众冲锋陷阵,自己跟在爹爹左右,沿路狂杀,但灰狐族众却越来越多,多到似乎杀不完。没过多久,一路跟随的族人很快死的死,伤的伤,她满身满脸都是血,有些是族人的,有些是爹爹的,有些是她自己的,当然灰狐族的血最多。
见族众死伤很多,爹爹带领一股族人躲在一处凹地准备休息片刻,就在这时,从上面山坡迎面滚下来很多大石头,大家躲避不及,哀嚎遍地,又是死伤一大片。
正当爹爹准备飞身以灵力御石救大家之时,灰狐族长从天而降,伴着一道红光,一只巨大的手掌以铺天盖之势扑面而来,沉重的掌力重重的压在大家的头顶,瞬间,她感觉身体支离破碎,心脏快要停止了跳动,几乎同时,地面上呈现出很多大坑,有一算一,大家都被深深的压在坑里不得脱身。
也就在那掌力压下来的那一瞬间,她感觉旁边的爹爹向她扑来过,挡在了她身体的上方,她回头叫了一声“爹爹”后意识就渐渐模糊。
模模糊糊中,她感觉爹爹抱着她在快速移动,边移动边不断的给她输入灵力护住她的心脉,她的心跳在恢复。
不知走了多久,爹爹突然停了下来,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小九,活下去,你一定要活下去......”,接着,她感觉身体被一股暖流包裹着在慢慢往下沉,爹爹的声音也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最后,再也听不清了,渐渐的,随着暖流的慢慢消散,她觉得身体越来越冷,到最后,她感觉眼前一片大血红色,大脑一片空白,彻底昏死过去毫无知觉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昏迷中醒来,全身血淋淋的,到处都是伤口,感觉身体快散架了,她环顾了一下四周,一片寂静, 一片漆黑,只有头顶上方有几丝光线射下来,远处,隐隐约约有流水的声音,她肯定,这一定是在山洞里,最有可能就是凌冰洞,这是她小时候常常玩耍的地方。
爹爹呢?她确定最后是和爹爹在一起的,于是,再次打量了一下四周,可哪有爹爹的身影!
“爹爹?”她轻轻挪了挪身子,除了痛还是痛,又轻轻的叫了几声,但除了四周洞壁传来的回声外,没有任何声响。
爹爹一定不在这里!明明是爹爹抱着自己一起走的,爹爹不在这里,会在哪里?难道......,不会的,一定不会的!爹爹是银狐族族长,不能倒下的,但现在却......一种恐惧感随之而来。
头顶上方的光线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大约过去七八天后,她试着沿着洞壁慢慢的往上爬,可每次刚爬了两三步就掉了下来,就没有了力气再继续。
于是,她艰难的盘坐在地上,试了试用灵力愈合伤口,但感觉灵力几乎全无,其实,她醒来后,发觉自己特有的沉水香气和白光没有出现时,她就觉得不对,肯定修为全失了。
那周身白光是她出生时就伴着她的,她身体状况越好,那白光就越强,也正是因为那白光,族众认为她是天选族长继承人,才促成了她与灰狐灵玉之间的婚萌之好。
至于那特有的沉水香气,因为爹爹是银狐族,娘亲是灰狐族,作为他们的儿女,拥有这个香气没有什么,但如果要有,大家都应该有,可巧的是,整个狐族大荒域,包括银狐族族长的九个儿女中只有她小九出生时伴有那股特别的沉水香,和那道白光一样,遇强则强,所以,从小到大,银狐族众护着她,爱着她,视她如宝似玉。
可现在,族众不在,爹爹不在,娘亲不在,哥哥姐姐们都不在,大家都生死未明,只有她独自一个人藏于洞中,伤痛,孤独,恐惧,担心全部向她袭来,她不得不再一次次试着往上爬,但每试一次,她身上的伤口就会再裂开一次。
不知试了多少次,终于,她爬出了洞口,掀开爹爹覆盖在洞口上的树枝,只见洞口外到处都是尸体,四下一片死寂,风已停,泪已干,血已凝。
这哪还是她和哥哥姐姐们时常嬉戏玩耍的地方,哪还是她救起那个采药人的地方啊!
......
小白平静地讲述着那段可怕的经历,汉源听得心如刀绞。
“我以为我死定了,可是一直有个声音在跟我说,小九,你要活下去,你一定要活下去......”,说到爹爹,小白的眼神从开始的温柔到最后变得害怕起来,“那个时候,我比任何时候都害怕死去,我记得这是爹爹最后跟我说的话,可到现在,我都不知道爹爹在哪里,是生是死,哥哥,你说我爹爹还可能活着吗?”
汉源握紧了小白的手,这是一个多么善良的女孩,哪怕她是异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几次见到小白都没有觉得害怕,心里总会有一种莫名想要保护她的感觉,哪怕前两次见到的都是她的本体,没有幻化为人。
“所以,哥哥,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你。”小白坚定地说。
汉源感动不已,他决定要好好保护小白,决不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汉源和小白对视一眼,心中涌起一丝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