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青回头去看,一男人朝着他们快步走来,看起来应该有六十来岁。
头发花白。
身上的衣服也很旧,褪了颜色不说,手肘、袖口等地方已经磨得起了卷边。
他身后来跟着个矮小的女人,也是五六十岁的模样。
小跑着的时候,别在耳朵后的花白头发掉下来一缕,气喘吁吁,面目狰狞,看起来狼狈又吓人。
沈青青下意识要抱起小家伙,被陈绍杰抢先了一步。
她自己则被江致勋揽了揽肩膀,护在身后。
“还真是你!”
时父面色激动,有气愤,也有点喜出望外。
那是看摇钱树的眼神。
“这几年你跑哪儿去了,一点消息也没有,我们到处都打听不到你的消息!”
时雨在京市的时候搬过一次家,没让时家人知道。
等他们打听到出租屋的位置,时雨早就去了大西北。
后来沈青青也出了国。
时家人去出版社打听,什么也没打听到,还差点被送去公安局。
从那以后,就没了时雨的消息。
她跑了。
跑得无影无踪。
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了,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在京市。
穿得这么好,还有闲心逛街。
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不知道花了多少钱。
看来这几年她过得很滋润!
时父没了工作,时母为了补贴自己的亲儿女,好不容易才找了份扫大街的活。
这几年,他们过得有多苦,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时雨突然出现,让穷困潦倒的人看到了希望。
不顾一切,也要死死地扒住她。
不能再让她走!
时雨看了眼陈绍杰,让他抱着儿子先走,不要被这些无赖缠上。
陈绍杰是男人,哪能把媳妇儿丢下?
往前走了半步,挡住时雨。
冷声发问:“你们找我媳妇儿有什么事?”
时母认出了他,“当年就是你把时雨拐跑的!”
还迷惑他们,帮时雨分了家!
陈绍杰面不改色,“没有要紧事,我们就走了。”
时雨觉得他说话太客气。
冷漠疏离地看着时父时母,“我们已经断绝关系,就算真有事,也别来找我,当年我没报复你们,那是我心肠好,要是还认不清楚现实,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时雨从来就不是软包子。
当年从她身上没捞到好处,现在看着,是更难对付了。
时父用力握紧拳头,克制着打骂时雨的冲动。
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这说的什么话?咱们是一家人,你回了京市,怎么不回家里住?”
时母附和,“这就是女婿和外孙吧,赶紧回家,妈给你们做好吃的。”
要不是亲眼见识过,他们以前是怎么对时雨的,陈绍杰可能会心软,给他们一点面子。
但现在嘛,他完全同情不起来。
媳妇儿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时雨嗤笑,“你做的饭菜我可不敢吃,谁知道你有没有往里边加料。”
时母表情讪讪。
越发意识到,时雨长大了,不好掌控了。
暗暗后悔。
趁时雨小的时候,应该用强硬手段搓磨她,看她还敢不敢亮爪子挠人!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想到家里鸡飞狗跳、儿女不孝顺,甚至还打骂他们的苦日子,时母只能向时雨服软。
“以前是妈不对,这几年我已经深刻反省了自己,小雨,妈跟你道歉,过去的事情就让它翻篇,以后我们一家好好过日子,好吗?”
时雨都要听笑了。
脸厚心黑的人,再过多少年都是一个样!
“确定我们是一家人?”
时母一看有戏,连连点头,“当然是一家人,这几年我和你爸一直牵挂着你,这不刚才在路上远远望见了你,我就回家,把你爸喊了来,就怕错过这次机会,他会很遗憾。”
时雨眼里的嘲讽更浓。
这人嘴上说得好听,眼睛里的刻薄和算计却没藏住。
装样子也不装得像一点!
时父:“女婿和外孙还在呢,你别像以前那样,一言不合就闹腾。”
然后又问陈绍杰,“这几年她是不是经常惹你生气?爸先跟你道个歉。”
那年第一次见男同志,就看出来他不是普通人。
现在再一看,感觉比以前更有气势了。
只要拿下了女婿,时雨这死丫头还能翻天了不成?
陈绍杰差点被他们气笑。
难怪媳妇儿宁愿去人生地不熟的大西北,也要离这些人远远的。
“我媳妇儿很好。”
抱着的小家伙点点头,“妈妈最厉害。”
丈夫和孩子在身边,还无条件站她这边,时雨心里的烦躁被一点点抚平。
手一伸,“给我钱。”
时父和时母懵了,“你什么意思?”
“既然是一家人,不需要给小孩见面礼?”
跟时父时母要钱,这是想要他们的命!
时父憋着火,不自在地笑了笑,“先回家再说。”
时雨:“不给见面礼,那就是不欢迎我们回家,我们又不是看不懂眼色的蠢货,不会用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
时父觉得她是在指桑骂槐,但又找不到证据。
见时雨还是那么地难搞,脾气蹭蹭上涨。
板着脸质问:“这么多年不回家,一回来就要这要那,有你这么当闺女的吗?”
时父故意拔高音调,路过的人不由得把视线落在他们身上。
不管在哪里,最不缺的就是看热闹的人。
余光看到有人对她指指点点,时雨心里冷笑一声。
面色难过,像是经历了重大的挫折。
“我妈刚过世,你就马不停蹄接了这个女人和她的孩子进家门,我很难不怀疑,你们……你们是不是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时父和时母大惊失色。
现在的风气比以前开放了一点,但乱搞男女关系,这种话不能随便说!
时父瞪着她,“死丫头,你胡说八道什么,是不是不想尽孝,故意往我们身上泼污水!”
时母:“我虽然只是个扫大街的,但也能养活自己,不会肖想你的钱,小雨,你真的误会我了。”
时雨抹了抹眼角,“你们以前不管我,不给我钱,也不给我吃饭,还和我断绝了关系,现在再说这些,是不是觉得我没娘,好欺负!”
路人对时父时母指指点点。
“年轻时候不干人事,老了又想让子女尽孝,便宜都让你们占了,可真会想!”
“我原本还看他们可怜来着,没想到是可怜之人,有可恨之处。”
“这是坏人变老了!”
路人你一言我一语,时雨感谢他们仗义执言,“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让各位看笑话了。”
见她一脸难堪,路人不好再看热闹。
而且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两个老不羞的耍无赖罢了。
路人散了。
沈青青和江致勋也走远了一点。
人还在视线范围内,要是时雨有需要,沈青青会上前帮忙。
时雨睨着时母,“你刚刚说什么,在哪里工作来着?”
时母心里一个咯噔,“你要做什么?”
时雨双手抱胸,高傲地看着对面的人,“再来招惹我,小心我把你干的好事都抖落出去,到时候丢了工作,别怪我翻脸无情!”
作恶多端的人,就应该夹着尾巴过日子。
居然还来恶心她。
真是好大的脸!
对上她结冰的眼神,时母又惊又怒,“时雨,你……”
“我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