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没想到根本不用卓易设法将人带来,傍晚时分,东景铭就大喇喇地来了凌云殿。
李连和卓易见人来势汹汹,就抬手要拦。
“不是四弟要找我吗,怎么我来了却不让进门了?”
床榻上,东陵煜听见他的声音,叫了一声卓易。卓易会意,带着人进了屋。
“东景铭,把兰衡交出来。否则我不会让你好过。”
东景铭见他这样,脸上的笑更开怀了。他凑到近前,猛地掀开东陵煜的盖在腿上的被子,动作之快,连卓易都来不及反应。
“我的天,四弟你的腿怎么变成这样了?没找医官给你看看吗?”
东景铭看到那两只枯枝一样的小腿,浮夸地倒退一步,语气担忧,眼里的幸灾乐祸却浓郁得不容忽视。
“我说,把兰衡交出来。”
东陵煜目光沉沉地凝着他,语气森寒,但东景铭并没有当一回事,反而极具挑衅之态。
“兰衡啊,已经被我杀了,这会儿怕是尸体都被野狗啃食殆尽了。”他偏头朝东陵煜笑笑,装出一副颇为不好意思的样子,“原来那兰衡对四弟这么重要啊,早说啊,早知道我就留他一命了。”
东陵煜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笑声粗哑,直到笑得喘不上气,眼角溢出泪滴,“本来还以为兰衡真在你手上,看你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这话就不大可信了。”
没人看见,东陵煜藏在被子下的手紧紧攥着一把匕首,手背青筋暴起,蓄势待发。
“啧啧,还跟我逞威风呢。”
东景铭不欲再搭理他,作势要走,却被东陵煜接下来的话定在原地。
“皇兄不就是嫉妒我独得父皇偏爱吗?”
东景铭蓦地回身,恶狠狠地盯着床榻上的人,“是!我是嫉妒,那又如何?你以为你成了这副鬼样子,父皇还会看重你吗?”
东陵煜面色不变,依旧语气平淡,“那你可知,父皇为什么唯独偏爱我?”
“为何?”
东景铭想不通,若是东陵煜比他强也就罢了,偏这人,行事张狂,罔顾人伦,干的事没一件拿得出手的。就这样一个人,凭什么将他比了下去。
“这是宫闱密辛。”东陵煜朝他招招手,“你附耳过来,我说与你听。”
东景铭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不动。
“怎么,还怕我骗你不成,这有什么值得骗人的。”
东景铭思索几息,还是被心魔战胜,他已经被这未知的原因桎梏多年,如今有人要替他解开疑惑,即使明知可能有陷阱,他还是一步,一步,往前走,俯身将耳朵凑近。
“那是因为......”
东陵煜一把扯住他的领口,匕首狠狠捅进他的腰腹。东景铭吃痛,就要挣扎着大喊出声,却被摁住后背压在了被子上。
欲破口而出的叫喊也变成了闷声呼喊。因为身子下压,刺进腹部的匕首又深入几分,他疼得抽搐,鲜血涌出,染湿了被面。
卓易呆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压根没反应过来,他抽着气,声音颤抖,“殿下,这,这......”
李连察觉情况不对,刚进屋就看见这骇人的一幕。心脏剧烈跳动,就要冒出嗓子眼。他咽了咽嗓,快步上前。
“殿下,现在需要属下做什么?”
东陵煜视线在他身上凝滞,黑沉幽深。李连面色不变,依旧恭敬等候吩咐。
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东陵煜手上动作微松,“将他打晕,丢进密室里。”
李连不再迟疑,一掌劈在东景铭后颈,原本还在细微挣扎的人彻底不动了。
将人扛起,又卷起那床染血的被子,李连走到书架旁,拧动上面的瓷瓶。
卓易这才回过神,忙上前帮忙。
昏暗的密室,即使室内灯火通明,依然只能照亮入口处。李连在墙壁上摸索着,取下一根烛火点亮,走在前面带路。
这个密室自东陵煜幼年时搬进来就开始打造了,除了身边可信之人,无人知晓。
密室尽头,是一间只供一人躺卧的牢笼。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李连把东景铭丢进笼子里,又在旁边放了伤药,就跟卓易退了出去。
未来的一段时间,东景铭将在无尽的黑暗,饥寒和恐惧中度过,直到生命尽头,而这正是东陵煜的乐趣所在。
等出了密室,李连取来干净的衣裳和被褥给东陵煜换上,又命人取来一盆清水,细致地帮他净手,全程没有表现出异样。
卓易在一旁叹为观止,难怪这人一再被殿下重用,就这心性,他自认是比不上的。他不敢相信,一国皇子,就这样被他们谋害了。
东陵煜等着人给自己收拾好,在李连就要退开时,他抬手掐住李连的脖颈,拇指在动脉处按压,滑动,迫使人抬起头看他。
“李连,不要背叛我。”
李连感受着脖子上令人窒息的压迫,脸色涨红,艰难地挤出一句,“李连誓死效忠殿下。”
东陵煜这才满意地放开他,“剩下的事处理了。”
......
“啊这,宿主,这人胆子这么大的吗?”
意识空间里,886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置信,不是,这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啊,你就这样把人干掉了?
“等东亭澜再去刺激一下,怕是更疯。”
这会儿,东亭澜还在宫里没出来,午后东离王突然召见,也不知是因为什么事。
东亭澜已经和东离王在御书房待了两个时辰,他竟不知,自己这个父皇还有跟他闲聊的兴致。只不过你来我往间,没什么意思,干巴巴的对话,竟还不如一个陌生人。
但他也猜到了东离王的心思,三个儿子,废了两个,又生不出新的,只能将注意力转移到唯一健全的儿子身上。只是这迟来的关怀,太过讽刺。
他摩挲着挂在腰上的小木雕,表面平和地应对,实则腻味极了。
在廉安又一次给二人上茶时,感受到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停下指尖的动作,看向廉安倒茶的手。一向稳妥周到的大内侍,竟然颤抖了手。
有意思,又被他抓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