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真的已经很久没见了。
段嫣然猛地重重一拍桌子，大声道：“台上跳舞的那个女人，该不会是蔡坪岐那个小贱人吧？”
她这话音刚落，台上的舞者就以一个漂亮的收尾动作结束了整支舞蹈。
刹那间，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与欢呼声。
天上人间有个传统活动，每个月都会举办一轮斗舞。
规则很简单：每位参赛者跳完舞后，就会以陪喝一杯酒的形式进行竞拍。出价最高的人便是胜出者。
在这个地方，比拼的就是谁更有钱，这样的活动无疑是一场“金钱盛宴”。
蔡坪岐刚刚表演的是钢管舞，成功点燃了全场的热烈氛围。
她穿着十分清凉，脸上戴着能遮住半边脸的蝴蝶面具，妆容精致，在灯光的映照下，身材显得格外火辣。
从能看到的面容来看，虽不算惊艳，但在妆容和灯光的烘托下，透着一股冷艳劲儿。
容辞眯起眼睛，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在她看来，那不过是一支相当业余的钢管舞。
“看来大家都很喜欢蔡小姐今晚的表现，”主持人手持麦克风，极具煽动性地说道，“现在开始竞拍，哪位想和蔡小姐喝一杯酒呢？”
杨文志看着台上妆容夸张的女人，问道：“是不是那个贱人？”
“这还用问吗？看薛志诚那张臭脸就知道了。又是跳艳舞又是陪酒，天啊，这种女人他居然还看得上，简直是疯了！”
这时，一瓶酒被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段嫣然吓了一跳，抬头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天上人间服务生制服的年轻女孩，正冷冷地盯着安静的容辞，说道：“柳小姐，你不是向来以脾气好、教养好出名吗？怎么任由你的朋友这样诋毁你的情敌？”
她远远瞧见柳容辞，便特意过来质问。
容辞在这种环境下，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很容易吸引他人的目光。
容辞还没来得及出声，段嫣然立刻站了起来，她的脾气向来火爆，质问道：“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野丫头？你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你耳朵聋了听不见吗？在背后说人坏话，哪家男人会瞧得上你？”
因为要见杨文志和段嫣然，容辞之前回公寓换了一身比较休闲的衣服，看起来十分普通。
“名媛也来买醉？是不是又被男人甩了？”
女孩发出刻薄又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声，“柳小姐不是攀上了安公子吗，怎么大白天跑来喝酒？”
在她看来，女人买醉，多半是因为感情上的事。
容辞皱了皱眉，冷漠地开口：“你说够了吗？”
她抬起头，平静地看向对方，说道：“就算我是被甩了来买醉，也比你整天泡在这种地方，眼巴巴地等着被男人甩强。”
女孩顿时恼羞成怒，声音尖锐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蔡坪岐来这儿是因为家里欠了一屁股赌债，而你们家怎么也算小康水平。一般不缺钱的女大学生来这种地方，无非就是想结识几个有钱男人。”
女人还欲再言，杨文志已然冷冷地瞪了过去，恶狠狠地说道：“你再不走，信不信老子揍你一顿？”
女服务生被杨文志的汹汹气势吓得肩膀一哆嗦，不过还是硬着头皮逞强道：“我来就是要告诉你，坪岐让我转告你，你跟薛志诚之间的感情早就成了过去式。再说了，你还被别的男人甩过一次呢。”
她脸上带着几分得意劲儿，继续说道：“天上人间的人都知道薛少对坪岐的感情，她现在可是这儿最火的舞者，薛少每天都因为吃醋闹脾气呢。”
杨文志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女服务生的手腕，表情凶狠得仿佛要把她的手腕给拧断，吼道：“你是不是找死？”
“行了，杨文志，”容辞语气平淡地说道，“就当是来了只苍蝇，赶走便是。”
杨文志松开手，脸上的伤痕让他原本还算清俊的脸此刻显得有些狰狞，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字：“滚！”
女服务生满脸都是愤怒与不甘，但在杨文志的威慑下，还是转身跑开了。
杨文志重新坐了下来，这时才发现容辞正望着薛志诚的方向发呆。
容辞的脸颊依旧泛着红晕，可眼神不再像之前那般迷离。
她看似一副醉酒的模样，实际上头脑十分清醒。
在闪烁不停的灯光下，那个女孩陪酒的报价越来越高，一杯酒已经涨到了一万块。
倒不是她自身价值有多高，而是之前她在这儿跳舞的时候，性格特别高傲，跳完舞就走，谁都不搭理。
对于那些有钱人来说，一万块钱根本不算什么。
容辞的目光有些朦胧，看着额头上青筋暴起的薛志诚。
她和薛志诚在一起那么久，从来没见过他对自己如此紧张。
这四年的时间里，她甚至都不清楚他究竟是何时爱上另一个女孩的。
不过反正他们分手后，她自己也要结婚了。
在感情这件事上，谁也别说谁高尚，或者谁更深情。
“我出五万，蔡小姐能陪我喝一杯吗？”
一个挺着啤酒肚、脑袋秃顶的中年男人，用那油腻腻的声音说道，“要是蔡小姐肯陪我过夜，价钱随便你开。”
容辞看到薛志诚立刻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巨大的声响让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薛志诚怒吼道：“十万，你马上给我滚下来。”
全场一片惊愕。
十万块钱陪人过一夜还勉强说得过去，可十万块陪一杯酒……
实在是太离谱了。
虽说有钱可以尽情挥霍，但也不能这么浪费吧。
蔡坪岐站在台上，透过那副妖娆的蝴蝶面具，能看到她眼中满是愤怒与屈辱。
容辞看着他们之间的这番交锋，嘴角无声地勾起一抹笑容。
蔡小姐可真幸福啊。
当初为了五十万，她能在陌生人面前脱光自己。
而现在有人愿意花十万为她疯狂。
容辞耳边回响起那充满嘲讽的声音：【因为你无趣，容辞，你真的太无趣了。】
台上和台下僵持不下的气氛，引人深思，低低的议论声交织在一起。
天上人间的工作人员都清楚薛志诚和蔡坪岐的关系，缓了几秒钟后，也迅速反应过来，满脸堆笑地说道：“蔡小姐可是我们天上人间最受欢迎的舞者，在天水市的业余舞者里，那可是最专业的——十万块一杯酒，绝对当之无愧。”
柳容辞才刚收回视线，正打算再倒一杯酒，就听到了台上的一句话。
天水市业余舞者中最专业的？
她不满地噘起嘴，低下头伸手去摸桌子下面安装的话筒。
因为这里偶尔会举行拍卖，所以每张桌子下面都装了话筒。
“嗯哼。”
话筒的声音陡然响起，在昏暗的观众席里，根本没人能看清到底是谁在说话。
“谁说蔡小姐是天水市业余舞者里最专业的那个？”
只能听见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带着三分醉意的朦胧，沙哑的嗓音里透着一股别样的妩媚。
“天上人间的观众，欣赏能力就这么差吗？”
那淡淡的、沙哑的声音，慵懒又娇柔，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挑衅意味。
杨文志和段嫣然还没搞清楚状况，她就已经一句接一句地说起来了。
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蔡坪岐就已经从主持人手中抢过了话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说道：“不如这位小姐上台，让天上人间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欣赏能力？”
要不是家庭条件不允许，蔡坪岐觉得自己的水平早就达到专业级别了。
这个声音，别人可能听不出来，但薛志诚一听就能分辨。
杨文志以为她是被那对男女气疯了，又喝了不少酒，就上前想去抢容辞的话筒，然而，她那绯红的唇间已经笑意盈盈、娇声软语地吐出了两个字：“好啊。”
杨文志和段嫣然想拉着她离开，容辞不高兴地嘟着嘴，含糊不清地说：“不回去，出来玩不就是为了高兴嘛。”
杨文志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他还以为她没醉，没想到她醉得这么厉害。
难不成是被薛志诚那个混蛋刺激成这样了？
蔡坪岐跳的是钢管舞。
要是周大小姐在这儿，绝对能轻轻松松把她比下去。
杨文志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咬着牙低声说：“你不会跳这种低俗的舞，赶紧走。”
她要是想教训蔡坪岐，只要跟他说一声，他立刻就去办，在这种地方跳舞简直就是在侮辱她！
柳容辞一点也不配合，一边闹腾一边嘟囔，还眼巴巴地望着他，满脸都是醉意，握紧拳头说：“她抢走了我的男朋友……我心里可不痛快了。”
杨文志气得都想动手打她了。
“我怕你上去被她羞辱！快回去。”
看着她这副模样，杨文志恨不得一拳把她打醒，说道：“要是安庭深知道你在这种地方为前男友争风吃醋，他肯定会生气的！起来，跟我回去！”
“别跟我提他……你真讨厌……别跟我提他。”
酒精似乎影响了她的神经，虽说还不至于让她说话语无伦次，但明显已经不在正常状态了。
“让我去……过了今晚，以后就再也没这样的机会了。”
再也没什么机会？
段嫣然看着杨文志拿她没办法的样子，一时出了神，说道：“容辞想去……你就让她去吧，妙音会的那些东西她好像也懂一点，跳舞应该难不倒她。”
杨文志冷冷地斜睨了她一眼，语气强硬地质问道：“你瞧瞧她现在这副德行，还能跟蔡坪岐斗舞？”
她醉醺醺的脸猛地凑到他跟前，斩钉截铁地说：“我能。”
杨文志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实在没辙，两人只好顺着她的意愿，搀扶着她往后台走去。
在后台，蔡坪岐和薛志诚正吵得不可开交，周围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谁都不敢上前去劝架。
蔡坪岐气得满脸通红，怒声说道：“薛志诚，你早就答应过我不会干涉我的工作，我也从来不需要你帮我去赢！”
“不干涉你的事？”
薛志诚一米八五的高大身形，让整个化妆间显得愈发逼仄。
他面容冷峻，唇边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难不成等你脱光了躺到别的男人身边，这也是你的工作，谁都不能管？”
“你……”
这话里满满的轻蔑与侮辱，气得蔡坪岐嘴唇直哆嗦，“薛志诚，既然你这么看不起我，为什么还要跟我在一起？我一开始就说过我做不到像柳容辞那样，你要是受不了，那就去找她啊！”
话刚说完，几声脚步声传来，在此时显得格外清晰。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薛志诚下意识地看向柳容辞所在的方向。
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薛志诚的瞳孔微微颤动，只见她双颊泛红，手搭在身旁男人的手臂上，不远不近地站在那儿。
柳容辞的目光越过薛志诚，落在蔡坪岐身上，嘴角微微上扬，笑着说道：“等我们比完，你们再接着吵，行不？”
站在柳容辞面前，蔡坪岐心里涌起一股难以遏制的屈辱感，尤其是刚才薛志诚说的那些话，全被她听了去。
蔡坪岐强扯出一丝笑容，“柳小姐，是你要跟我斗舞？”
说着，上下打量了柳容辞一番，“你打算跳什么？芭蕾吗？可天上人间的观众可不喜欢看芭蕾。”
柳容辞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自己的长发，轻轻一笑，“放心，我跳舞的时候会穿好衣服……效果肯定也比你不穿衣服要好。”
蔡坪岐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双手紧紧握拳，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负责人认识柳容辞，察觉到这三人之间微妙的互动，又联想到一些传闻，觉得这气氛实在是微妙。
不过在这混场子的人，最擅长察言观色，于是连忙迎上前，客客气气地问道：“柳小姐，您准备表演什么舞蹈呢？”
跳什么呢？
容辞皱了皱眉头，歪着头看向杨文志和段嫣然，脸上带着笑意问道：“你们想看我跳什么？”
蔡坪岐忍不住冷笑一声，心想这人口气可真不小。
杨文志黑着脸说：“钢管舞你就别想了。”
她到底喝了多少酒啊，居然要干这种自毁形象的事？
她却一本正经地说：“可只有钢管舞对钢管舞，才能清楚分出谁高谁低。”
突然，她的手腕被一只强有力的手紧紧捏住，她抬起头，正好对上薛志诚那双深邃却毫无波澜的眼睛，只听他说道：“够了，容辞，别再胡闹了。”
交往的这四年间，他从来没见过她醉酒的模样。
她的脸颊红通通的，眼神里透着一丝迷人的朦胧感，这陌生的样子让他一时间难以适应。
柳容辞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站在一旁的杨文志就伸手过来，用力掰开他握住她的手。
薛志诚那带着青紫痕迹的英俊脸庞上，满是不羁的神情，“把手放开，薛大少。”
薛志诚低头看着她醉后慵懒却又透着冷淡的面容，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容辞收回自己的手，轻轻揉了揉，“那就跳爵士吧。”
接着看向已经摘下面具的蔡坪岐，“我不想在长相上占你便宜，把面具借我用用。”
段嫣然听着她这般理所当然的话语，十分惊讶。
她此刻简直就像是妙音大小姐上身，气势十足，一副要将对方比下去的架势。
薛志诚见她身子看起来有些虚弱，还毫不避嫌地让旁边高大的男人搀扶着，原本就隐隐烦躁的情绪变得更加糟糕，黑着脸冲她吼道：“柳容辞，你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赶紧离开这儿！”
要不是还得扶着容辞，杨文志早就一脚踢过去了。
容辞接过段嫣然抢来的面具，在手指上随意转动着，轻轻一笑，“你连正牌女朋友都管不好，还想管我这个前女友？”
说完，她转向负责人，笑着说：“给我十分钟，我要去换衣服化妆。”
两人擦肩而过时，薛志诚再次抓住她的手腕，紧盯着她那张越发陌生的脸说：“容辞，这种地方不适合你，我也不喜欢跳艳舞的女人。”
蔡坪岐看着他们纠缠在一起的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容辞也觉得面前的这张脸既熟悉又陌生，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道：“是吗？”
……
十分钟后，全场都在翘首以盼这场斗舞。
贵宾区深紫色的沙发上，洪安修端着酒杯，望着舞台上戴着黑色礼帽的女人，她妆容浓烈，眉眼间尽显冷艳与性感。
他反复打量着，若有所思地说：“姬先生……我怎么感觉那个女人有点面熟。”
刚刚谈完合作，正在笔记本上录入文件的男人听到这话抬起头，眯起眼睛淡淡地瞥了一眼，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他面无表情地重新低头看向电脑屏幕，用清朗却又冷漠的声音说道：“给庭深打电话，告诉他天上人间有个美人值得一看。”
洪安修和他们相识多年，对姬天赐的性格有所了解，大致猜到了台上的女人是谁，先是一阵诧异，随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想起上次在警局发生的事情……确实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