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下旬,天气逐渐开始转暖。
在此万物复苏的季节,窝了一冬的农人们,纷纷走上田间地头,为着春耕做起了准备。
今年是新君登基的第二个年头。
在过去的一年里,朝廷先后推出了一系列政策,朝堂上的权力格局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西北那边也打了一场大仗。
整个大汉,不说天翻地覆,但也是变动极大。
去年的诸多政策,只是发布了一纸诏令而已,而今年则是到了开始落实的时候。
不同于发布命令、动动嘴,任何一项政策,到了落实的时候,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
例如取消徭役的政策,虽说是免除了百姓的负担,但却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一些偏远地区的基础建设。
那些地区,因为道路以及地理环境的限制,朝廷许诺的那些国营作坊,根本就发展不起来。
如此一来,那些偏远地区的衙门就拿不出钱,来雇佣人们进行道路、桥梁、水利的基础建设。
工商业没有取得发展不说,地方上的基础建设也陷入了停滞当中,百姓不仅没能从中享受到应有的好处,反而还失去了基础建设带来的便利。
一个看似挺好的政策,却在无形之中,给部分地区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再比如移民屯边的政策,在制定之初,是为了保证边防稳定、解决农人无地可种的问题,以及从那些地主豪强手中抢夺人力。
计划的虽好,可在推行后不久,各种问题便接踵而至。
政策推行之初,是地主豪强们的齐齐反对,但全都被李膺、阳球、崔寔几人给强力弹压了下去。
政策的推行没了阻碍,慢慢的也就开始变了味道。
一些下层官吏,为了能够做出政绩,不仅使用暴力手段,强行从地主豪强手中抢夺佃户、奴隶,甚至一些拥有土地的自耕农,也被纳入了移民的名单之中。
大批的生产人员,被编入了移民队伍,造成了大量耕地的荒废、影响到了赋税的征收不说,还极大的增加了朝廷在推行当中的耗费。
除此以外,其余各项政策,也都或多或少的出现了各种问题。
好在刘宏通过去年的考核,选用了一大批可用之才,加之朝中也开始盛行实干之风。
因此,在面对那些问题的时候,无论是天子刘宏,还是满朝公卿,亦或是地方上的署吏差役,全部应对自如的进行着调整与改善。
在这新的一年当中,整个大汉,似乎都陷入了紧张的忙碌之中。
被新近提拔起来的年轻官员,一个个都是干劲儿十足,对于这些初入官场的年轻人来说,事情越多、越忙碌,就代表着进步的机会越多,
反倒是先帝时期遗留下来的那些老臣们,在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忙碌的时候,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毕竟,在先帝时期,朝政一片混乱,朝野内外的人们,不是忙着斗宦官、斗外戚,就是忙着互相内斗,少有用心忙于政务者。
这些个习惯了常年斗争老臣,让他们玩儿心眼儿、使绊子,他们或许在行,可若让他们开始操弄一些实事的话,便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对此,刘宏在请示了窦妙之后,也是毫不手软,对那些无能之臣进行了一番大清理。
而随着那些无能之辈的被清理,诸如陶谦、刘表、田丰、沮授、杨彪、荀攸等中青代官员,也逐渐开始在政坛之中崭露头角。
在刘宏这位少年天子,以及一大批中年代官员的影响下,整个大汉的吏治风气也发生了质的改变,并开始朝着积极进取的方向,阔步前进了起来。
当然,在所有人忙碌的同时,王潜这位帝师,也没有闲着。
与诸多大臣不同的是,王潜并未参与任何政务,而是整天往来于各个作坊之中,其中,尤其是木工坊和铁工坊,更是成为了他的常驻地。
至于原本属于司徒职责内的事务,则悉数交给了田丰等人去处理。
自刘宏登基以来,王潜虽然提出了不少东西,但却都是经他人之手所推行的,在明面上,还从未插手过任何朝堂事务。
也就是因为这样,方才使得王潜能够游离在所有势力之外,并赢得了所有人的敬重。
就连太后窦妙,也对这位手握大权、且影响力巨大的帝师,极为放心。
因此,对于王潜这种不务正业、整日与工匠厮混的做派,满朝公卿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二月二十五日,清晨。
文武百官,齐聚于朝议殿内。
放眼望去,除去陈蕃、李膺、窦武、袁逢、曹嵩等人之外,余下的大多朝臣,都是比较年轻的脸庞。
所有人的眉宇之间虽夹杂着些许疲累,但全都双眼明亮,多数人多交谈的内容,也由之前的各种评议,转而成为了对于政务的看法。
百官前列,陈蕃看向身旁的窦武,沉声问道:“窦司空,老夫听闻,你前日上了一道奏疏,想要组建一个专司各种工具研制的衙门?”
“不错!”
窦武点了点头,笑着说:“袁太仆既然能够组建一个专司粮食耕种的司农部,那鄙人身为兼掌工匠营造的司空,自然也可以组建一个专司工具器械研究的研造司!”
陈蕃皱眉道:“依窦司空此言,这是要效仿袁周阳,让那些工匠,也进入官制当中?”
窦武眉头一抬,笑着回道:“是又如何?”
听闻此言,陈蕃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沉声道:“粮食增产乃利国利民之大事,授予官职爵位,倒也合情合理。
但那些工匠研制工具,本就是他们安身立命的分内之事,何须再以官职爵位相许?”
“呵……”
窦武对着陈蕃嗤笑一声,挤兑道:“堂堂当朝太傅,竟能说出这种狭隘的言论,真就不觉得的可笑吗?
匠人研制工具,是他们的本分不假,可若没有他们的工具,农人靠什么耕种?作坊的工人靠什么做工?”
“若是没有他们,你我之人所穿之衣、所住之屋,又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