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打起12分精神来,晋阳城马上就破了,别再这个关键的时候闹出些乱七八糟的幺蛾子来。”
“家主若是追责下来,我可保不住你们。”
一位相貌魁梧的干将,站在堤坝上,神情严肃的给下面士兵就是一顿训斥。
他们脚下的江河水流湍急,却被人为的挡住去路,久久得不到释放。
水势蓄积到现在,那更是如同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一般,一旦脱困,必将因此而产生劫难。
水本无害人之意,却有伤人之举。
造成这一切的,也不过是那一颗贪婪的人心罢了。
“伍长,你这也太谨慎了吧,往上看,这坝上有三家的供奉,向低处看,我们这样的巡逻士卒都不知道有多少。
这样的配置,岂是那帮连城都不敢出的孙子能随便碰瓷的。”
“就是啊,赵氏那帮怂包恐怕现在还窝在城里,哭哭啼啼。”
话题莫名偏移到调侃了赵氏军民上去,怂包两个字一出,堤坝上的士卒们顿时笑作一片,空气中也充满着快活的气息。
那伍长摇了摇头,极为严肃的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语,才让场面稍稍得到了控制。
虽然士卒们普遍认为伍长有些小题大做了,但日后都是要在伍长手下混饭吃的,倒也犯不着因为这事跟对方顶牛。
官大一级压死人,这都是没办法的事。
那伍长有些忧虑的看着不远处的江水,他总有一种极其不安的感觉。
今日小雨,月夜无光,平常用来照明的火折子也很受限制。
若是他为赵军将领,定然不会放过今日这个难得的机会,好不容易占了个天时,加上人和之助,一定要趁机反扑。
一旦有了地利,不说反败为胜,但多苟延残喘个一些时日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不过自己手底下的那些崽子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若是巅峰时期的赵氏还有可能需要忌惮一二,但现在久经摧残赵氏又有几分战力呢?
只要不是大军开拔,单凭赵氏绝无可能毁坏此处堤坝。
赵氏大军开拔更是一个笑话,绝无此种可能,若真能被他们神兵天降到此处,那就说明了围困晋眉的三家联军全是吃干饭的了。
伍长摇了摇头,收回自己那杂乱的思绪,率领的队伍继续巡逻。
在他看不见的不远处,一道身影闪烁而过。
“赶上了!”
姜斌看着这堤坝还没产生太大的乱子,干脆把马牵至远处树下,自身则匿在暗中,伺机而动。
在更远的地方,三位蓄着长须,身着长袍的方士凌空而立,向外散发着淡淡的威压。
长袍上绣着繁琐而华丽的花纹,脚下是奔涌的江水,雨水飞落至他们的身旁便自动向四周滑落,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立场笼罩在此。
仙人无垢,或许就是这么传出来的。
“辛苦二位道兄了,只需再守上三日,家主所下达的任务便圆满完成。”
“今日夜黑风高,此等天气之下难免会出现变故,还劳烦二位比往日多打起些精神来。”
为首的方士很是客气,他身后两位并排而立的方士也不敢真正的怠慢了对方,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连忙朝着为首方士拱了拱手。
“理应如此!”
“善。”
得到回答之后,为首的方士抚了抚自己的长须,低头看向脚下的滔滔江水出了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两位同伴的异常。
…………
低矮的灌木丛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隐隐约约的有许多人影从中一闪而过。
收敛血气,躲藏在树荫底下的姜斌看的是一清二楚,这一批家伙浑身裹着黑衣黑裤,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这身装扮在夜晚的隐蔽性本就极强,更何况现在月亮被乌云遮蔽,天空还下着小雨。
队伍中还有随军的方士,他们施展了些用于隐蔽的手段,使得整支队伍变得更加没了存在感。
堤坝上的联军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仍旧是散漫的巡逻着。
在他们的心目中,赵氏就是一群丧家之犬,连日的作战失利,与前几日的沉重打击,对方哪还有主动出击的可能。
现在就应该随随便便糊弄一下上面的人,赶紧躲回据点吃酒喝肉侃大山,打发这无聊的时间。
而不是在这白白淋着雨。
要不是队长的威严足够高,要不是这里还有自家方士坐镇,这帮老兵油子撂摊子不干了。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今日之祸事,其实早有预兆,命运齿轮缓缓转动,一个长期存在的漏洞就像是大洋彼岸那只不断扇动翅膀的蝴蝶。
恒久时光飞驰而过,无数个巧合逐渐拼凑,但总是会在某个过程之中崩溃,始终是没有形成一场剧烈的台风。
或者说这个台风的产生本身就是一个极小概率的事件。
但当有一日,那只蝴蝶不知挥动了多少次的翅膀,终于是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
这次灾难看似是在无数个巧合之下凑巧而拼凑出,但实则在长期漏洞出现的那一刻起,只要给予足够的时间,这次灾难就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姜斌若有所思,若有所悟。
他伸出右手,在虚空中轻轻挥舞,像是在拨动那混乱而复杂的命运丝线。
先是有因,后便生果。
“你小子在某些方面来说,还真是个怪物。”
“不去修行道法,真是可惜了。”
心湖上空的青色帷幕再一次震动,切断了姜斌与此方天地的联系。
“你这两次悟道确实领悟的全是顶尖大道,但你也未免太过于高看自己。”
“大道三千,不分高下,只分难易与钻研的深度。
此类大道晦涩深奥,一旦入门便是防不胜防,手段诡谲莫测,同阶也少有敌手。”
“但是才这么点感悟,可支撑不了深层次的悟道,你之所以会有这些玄之又学的感觉,一大半原因都要归功于此方天地残破虚妄。”
“在此领悟出来的大道,初始修炼不觉有异,但等到高升之时,那必然追悔莫及。”
“但你的天赋也足够自傲了,我原本还不想跟你说这些,但这种屡屡断你机缘的行为,又必然会心生间隙。”
清冷的声音在姜斌心底缓缓流淌而去,消除了姜斌心底那微弱的隔阂,也洗去了隐藏在深处的烦闷。
毕竟任谁被三番两次的打断了修行,那都会产生异样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