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醉意朦胧的苏云亦,一抹羞赧之色悄然爬上贺汐汐的脸颊。
因他正微微眯着一双迷人的桃花眼,痴痴地望着自己。
那眼神,透着几分迷离,若一汪深邃的湖水,隐隐泛着涟漪,惹人心动。
这醉酒之态,令他较往日多了几分亲和,莫名令人想要亲近。
贺汐汐正待款步走近,但苏云亦终于看清,眼前这个袅娜的身影,不是他的苑苑。
他失望地垂下眼眸,伸手拍了拍却隐捂在他唇上的手。
却隐收回自己的手,不无担忧地看一眼公子。
同时趁公子神志不清,将手心酒渍往其后背抹了抹——反正公子的衣服已脏。
心道:完了,醉得这样厉害,定然会跟少夫人胡言乱语,暴露心底珍藏之人。
谁知,贺汐汐上前来扶苏云亦时,苏云亦却轻轻推开她的手,冷道:“不必!”
却隐暗自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公子总算还有一分清醒。
苏云亦站起身,身子晃了几晃,对贺汐汐柔柔一笑:
“叨扰夫人了,为夫无事,你回去歇着吧。我这副醉态,怕吓着夫人,今晚宿在礼贤堂。”
说罢,他拍了拍贺汐汐的肩,摇摇晃晃地从她身边擦过,往书房而去。
却隐急忙跟上。
望着苏云亦摇晃而去的背影,贺汐汐陷入了沉思,总觉苏云亦的醉酒有些不寻常。
他不是喜形于色之人,不论何时,眉宇间的神色都是淡淡的。
淡淡的欣喜,淡淡的不悦,淡淡的狠厉。
她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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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礼贤堂,苏云亦脚步虚浮,径直朝着软榻走去。
而后身子一歪,重重躺了上去。
他微微睁着双眼,眼神透着几分空洞,直勾勾地盯着房梁。
却隐为他盖上薄被,忍不住唠叨起来:
“公子,你这又是何苦呢?喝得这般酩酊大醉,都快叫少夫人起疑了!”
苏云亦淡然接话,缓缓开口道:
“随她。反正,她,还有她那该死的兄长、父亲,都没多少时日可活了。”
却隐心下一惊,又要伸手去捂公子的嘴。刚伸出手去,却被苏云亦迅疾抬手一把拍开。
却隐吃痛,赶忙缩回手。
他警惕地环顾了一圈这燃着微弱烛火的书房。
四周静谧无声,并无异动,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哎,说公子醉了吧,他手上动作干净利落,半点不似醉酒之人。
可说他没醉吧,怎的竟将心底隐秘道出!
却隐坐到地上,背靠软榻,悠悠地劝解道:
“公子,属下知晓,您心里仍念着叶小姐。”
“只是如今,叶小姐已被深家二公子骗走,您没有机会了。”
“再者,您之前对叶小姐那样冷血无情,她绝无可能宽宥你。”
“你何必如此执着,困缚了自己。你要看开些才是!”
“女人嘛,待大仇得报,公子你如此玉树临风,定然不乏倾心于你的佳人……”
却隐话犹未尽,后背冷不防被苏云亦踹了一脚。
一个趔趄,他反应极快地滚了一翻,单膝跪在地上。
身后传来苏云亦不耐烦的淡淡呵斥声:“滚出去!”
“好咧!”却隐爽快道,“属下去给您守门。”
苏云亦长叹一声,闭上了眼。
他难得喝醉,实在是想醉,想醉得忘记一切。
他派去跟踪叶苑苨的暗卫,没头没脑地、事无巨细地,传回了她一路上的所有情况。
于是,他明晓了叶苑苨与深非也相处的点点滴滴。
知晓深非也对叶苑苨的细心呵护,叶苑苨对深非也的缓缓接纳。
二人还会打情骂俏、闹别扭,若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
每一个细节,都似锐利的针,毫不留情地刺穿着他的心。
他该如何忘却她啊?
他已狠了好几次心,要将她彻底遗忘,可为何总有人要来提醒他,他仍如此在意她?
他的心好苦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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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苑苨在客栈休整了足足三日,才觉元气稍有恢复,重新上路。
经此一遭,不用深非也劝说,她已明白身体的重要。
不再如先前那般,为了赶路而不顾惜自己。
自此,每日必定要吃得饱足、睡得安稳,才会动身前行。
如此安排之下,人和马都不再似先前那般疲累不堪。
这日破晓,浓稠如乳的大雾弥漫在山林间,几步之外便视物不清。
他们昨夜又无奈于荒林中凑合了一宿。
早上醒来时,睡在地上的三人,都感受到了清晨的寒意料峭。
三人之中,唯有深非也备有大氅。
那大氅用厚实的锦缎制成,绒毛柔软细密,是临行前他娘非要他带上的。
而柳风和叶苑苨只带了薄薄的披风。
叶苑苨悠悠转醒时,从呼吸中感受到了空气的寒冷,但周身却觉暖融融的。
起身一看,火堆早已熄灭,而深非也的大氅,不知何时盖在了自己身上。
她微微转头,瞧见睡在身侧的深非也,身上竟未着一物。
此刻正紧紧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好似一只受伤后自我保护的困兽。
一时间,她心中没半丝感动,只有怒气。
她嚯地站起身来,将大氅一把扔到深非也身上,嘴里大声道:“冻死你算了!”
深非也被大氅砸得一个激灵,慢悠悠睁开惺忪的睡眼。
脸上写满了无辜,怎地一早起来就挨骂!
他看了看叶苑苨扔到身上的大氅,坐起身没好气地回怼道:“冻死就冻死!”
说着,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冻得一哆嗦,忙不迭把大氅紧紧裹在身上。
裹好后,他像只嗅觉灵敏的小狗,凑近大氅闻了闻。
隐隐闻到叶苑苨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嘴角忍不住偷偷往上一勾。
叶苑苨瞧他一眼,并未注意他的小动作。
她一边手脚麻利地捡拾柴火,一边余怒未消地朝他嚷嚷:
“怕你不是个大傻子!大氅给了我,你就不知顺手捞我的披风去?”
深非也挨着骂,却甘之若饴。
他眼眸亮晶晶地盯着叶苑苨,嘴角翘得越来越高。
睡在一旁的柳风,早被二人的动静吵醒。
醒来虽有些搞不清状况,却莫名觉得有些尴尬。
他顿了顿,将盖在身上的披风穿好,抢过叶苑苨手里的活,点燃火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