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焦土气息渗进仓库,那焦土气息中夹杂着烧焦的木头味、血腥的味道和腐臭的气息,令人作呕。
萧云的布鞋底正碾过地上散落的算盘珠,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那些发黄的珠子是从账房先生尸体上散落的,此刻正混在霉变的玉米粒里,散发着一股刺鼻的霉味,被他的脚步推着滚向墙角。
“还剩七石高粱。”牟勇的声音从粮垛后传来,他正用刺刀在土墙上刻第十一道划痕,刺刀与土墙摩擦发出“呲呲”的声音,“老孙说光伤员每天就得吃掉半石。”
萧云的指腹摩挲着木梁上的弹孔,粗糙的弹孔触感让他心里一阵刺痛,昨日新补的茅草顶棚还在往下漏露水,冰凉的水滴打在他的手背上,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难民们用碎瓷片刮粮袋的沙沙声从窗外飘进来,那声音让他想起上辈子在急诊值夜班时,监护仪发出的规律蜂鸣。
那沙沙声在寂静的仓库里显得格外刺耳,让他的心情愈发沉重。
“伤员名单给我。”他转身时撞歪了摞在门后的空药箱,磺胺粉的气味混着土腥味直冲鼻腔,那刺鼻的气味让他差点呕吐出来。
牟勇的绑腿沾着暗红血痂,血痂的触感坚硬而粗糙,却将最后半块杂粮饼塞给了缩在门边的流鼻涕小鬼。
医疗站里,孙医生正用竹片夹着烧红的缝衣针给伤兵缝合,缝衣针在皮肉间穿梭,发出“滋滋”的声响,还伴随着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
缺了耳的搪瓷盘里泡着发黑的羊肠线,散发着一股腐臭的气息。
某个腹部中弹的少年突然抓住萧云的武装带:“长官,俺娘教过认草药……”
“别乱动!”孙医生的呵斥让油灯的火苗猛地摇晃,灯光闪烁不定,把众人的影子投射在墙上,显得格外诡异。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少年翻开的皮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虑和无奈,“前天截肢的老周开始说胡话了,盘尼西林……”
萧云望着纱布堆里蠕动的蛆虫,那恶心的景象让他胃里一阵翻腾,签到空间里那台x光机在意识深处闪烁蓝光。
他摸到口袋里的微型无人机图纸,纸角已被汗水浸得发皱——三天前解锁的科技树,此刻在磺胺粉短缺面前像个荒唐的笑话。
“萧长官!”李难民裹着补丁摞补丁的长衫闯进来,怀里抱着用裤管改装的布袋,长衫摩擦发出“簌簌”的声音。
“乡亲们在后山刨到些野葛根,您看……”他布满裂口的手掌摊开几根沾泥的根茎,根茎上的泥土散发着一股潮湿的气息,指甲缝里还嵌着弹片碎屑。
牟勇突然抓起墙角的铁锹往外走,绑腿上的血痂簌簌掉落,发出轻微的声响。
“我去把南坡那几亩荒了的地翻翻。”他军装后领露出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昨夜替发烧的难民守了整宿岗,此时他的身体有些虚弱,脚步也有些踉跄。
正午的日头晒化弹坑边缘的薄冰时,阳光刺得萧云睁不开眼,地面上的水汽蒸发,带着一股淡淡的土腥味。
萧云蹲在坍塌的地窖口,青砖上的卫所徽记在强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他抠出砖缝里的合成纤维碎屑,某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荧光蓝在指间忽闪即逝,那荧光蓝的光芒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老萧!”牟勇的呼喊混着铁锹砸地的闷响传来,“这土里他娘的掺着弹片!”他扬起的沙土里果然闪着金属冷光,两具半腐的日军尸体正瞪着空洞的眼窝,尸体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腐臭味,让人闻之欲呕。
夕阳把粮垛影子拉长成扭曲的怪物时,那扭曲的影子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野兽,让人感到一丝恐惧。
萧云数到第三十六次系统提示。
签到空间在视网膜上投射的虚拟光屏不断闪烁,现代真空包装的大米图标旁,鲜红的警告标志正在旋转。
前天强行取出柴油发电机后,空间边缘就出现了蛛网状的裂纹。
此刻,萧云心中充满了焦虑和恐惧,他不知道签到空间崩溃后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拯救这些难民。
“萧大哥……”裹着破棉袄的小女孩拽他衣角,破棉袄的布料粗糙,摩擦着他的皮肤,脏兮兮的手心躺着颗发青的野果,野果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青涩味,“给你留的。”她肿胀的腮帮子还鼓着草根渣,脚上的布鞋露出冻紫的脚趾,那冻紫的脚趾让萧云心中一阵刺痛。
当月光再次爬上了望塔的铁丝网,月光洒在铁丝网上,反射出清冷的光芒。
萧云摸着圣经封皮下的承重结构图,圣经的纸张粗糙而厚实,触感让他感到一丝安心。
地窖深处传来青砖垮塌的闷响,那闷响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沉闷,李难民带着青壮在连夜挖掘明朝卫所的甬道。
某个瞬间,他仿佛听见二十一世纪的心电监护仪在耳边轰鸣,那声音让他想起了曾经的生活,也让他更加坚定了拯救这些难民的决心。
“萧云同志!”孙医生举着煤油灯撞开门,白大褂下摆滴着脓血,脓血的味道刺鼻难闻,“三号棚那个孕妇要早产……”他踉跄着扶住门框,眼镜腿上缠着的胶布突然崩开,发出“啪”的一声。
寒风卷着枯叶扑进仓库的瞬间,寒风如刀割般刮在脸上,枯叶在风中飞舞,发出“沙沙”的声响。
签到空间的警告音突然变成急促的蜂鸣,那蜂鸣声尖锐刺耳,让他的耳膜生疼。
萧云望着虚拟光屏上剧烈抖动的药品图标,指尖悬在“紧急援助”的确认键上方颤抖,他的内心充满了挣扎和犹豫,他害怕签到空间崩溃后会带来更严重的后果,但又不忍心看着这些难民受苦。
墙角的青砖碎屑突然泛起微弱的荧光,地底深处传来砖石滚动的隆隆声,那隆隆声仿佛是大地的怒吼,让他感到一阵恐惧。
萧云的手指距离虚拟光屏还有三寸时,签到空间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那嗡鸣声震得他脑袋发晕。
那些蛛网状的裂纹疯狂蔓延,整个空间像即将碎裂的钢化玻璃般扭曲变形。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视网膜上跳动着血红的倒计时——00:00:03。
“警告!超载系统即将强制释放储备物资!”机械音震得他耳膜生疼。
仓库外的枯树上,最后一片冻僵的叶子坠落在地的瞬间,发出“啪”的一声,成堆的麻袋凭空出现在墙角。
印着“联合国”字样的防水布下,精白面粉撑得编织袋鼓胀如孕妇的肚皮,青霉素针剂的玻璃瓶在木箱里碰撞出清脆声响。
“神仙显灵啦!”李难民第一个冲进来,补丁长衫被门框铁钉扯开道口子,发出“嘶啦”的声音。
他颤抖着抓起把白米,混着泪水的米粒从指缝簌簌掉落,“这米……这米白得跟雪似的……”
牟勇的刺刀哐当掉在青砖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抓起印着红十字的铝制药箱,被冰凉的金属触感激得打了个哆嗦。
孙医生扑向堆成小山的磺胺粉时,眼镜腿上的胶布再次崩开,镜片在油灯光里划出银亮的抛物线。
“排好队!妇女儿童先领!”萧云跳上粮垛大喊,声音却淹没在鼎沸人声中。
他的布鞋底沾着发霉的玉米粉,现代真空包装的压缩饼干正在难民们手里传递,银色包装纸的反光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高特务就是在此时挤到最前排的。
他故意用肩膀撞倒抱着婴儿的妇人,在人群倒吸冷气时突然振臂高呼:“当官的私藏好货!这些白面定是他们早扣下的!”沾着泥巴的指甲戳向萧云,“兄弟们抢啊!”
骚动像野火般蔓延。
有个瘸腿汉子突然抡起拐杖砸向米袋,精白米粒瀑布似的倾泻在地,发出“哗哗”的声音。
三个半大孩子趁机往裤腰里塞压缩饼干,铝制包装纸在他们脏兮兮的肚皮上刮出红痕。
“都他娘的反了!”牟勇的怒吼炸雷般响起。
他踹翻正在撕扯面粉袋的壮汉,绑腿擦过对方脸颊时带下一块结痂的冻疮。
高特务刚要往阴影里缩,后脖领突然被铁钳般的手掌扣住。
“误会……都是饿急了……”高特务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瞥见牟勇腰间泛着蓝光的勃朗宁手枪。
他的棉袄领子里露出半截日式怀表链,在火光里闪了闪又飞快塞回去。
牟勇的拇指在枪套搭扣上摩挲两下,突然咧嘴笑了:“王有才兄弟是吧?听说你读过私塾?”他拽着高特务的胳膊往物资堆走,沾着泥的军靴故意踩碎地上的青霉素药瓶,“这堆消炎药,劳烦你登记造册。”其实,牟勇和萧云、孙医生之前一起经历过多次战斗,在枪林弹雨中相互扶持,逐渐建立起了深厚的信任关系。
而高特务,据可靠情报,他是日军安插在难民中的奸细,企图破坏物资分配,制造混乱。
孙医生蹲在药箱旁突然抬头,镜片后的眼睛眯成缝。
他正要开口,却被牟勇用眼神制止。
高特务的后背瞬间绷直,登记簿上的钢笔尖戳破了三层纸。
夜色渐深时,萧云蹲在坍塌的地窖口。
荧光蓝的合成纤维碎屑在指间闪烁,像是来自未来的求救信号。
签到空间的裂纹已经扩大到巴掌宽,透过缝隙能看到二十一世纪的手术无影灯在虚空中明灭。
“三号棚的孕妇生了。”孙医生哑着嗓子挨着他坐下,白大褂前襟沾着新鲜的血迹,“盘尼西林救了她两条命。”他忽然捏碎手心的空药瓶,玻璃渣刺进掌心,“那个特务……”
仓库方向突然传来木箱倒地的巨响。
牟勇拎着酒壶晃出来,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老子让他管着药品库,门窗都加了双岗。”他对着月亮举起酒壶,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紫色,“这小子半夜撬锁三次,次次都‘正好’被巡逻队撞见。”
萧云望向铁丝网外的黑暗。
几棵枯树的影子正在夜风里张牙舞爪,远处山梁的轮廓像极了日军钢盔的弧线。
他摸了摸武装带内侧的无人机图纸,冰凉的纸张贴着肌肤微微发烫。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了望塔上的铜铃突然惊叫。
牟勇的勃朗宁手枪瞬间上膛,却见是李难民带着青壮们在加固围墙。
生锈的铁钉凿进明朝青砖时迸出火星,某块砖石内部突然露出半截锈蚀的箭头。
“萧同志!”李难民举着火把跑来,补丁长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挖到个铁箱子!”他的草鞋底粘着发黑的枯骨,却浑然不觉地踩着百年前的战场遗骸。
萧云用刺刀撬开铜锁时,金属摩擦声惊飞了栖息的夜枭。
箱子里整整齐齐码着万历年间卫所的火铳,还有本泛黄的《备急草药图鉴》。
压在箱底的信笺突然无风自动,露出半行朱砂批注:倭寇夜袭当以狼烟……
凄厉的哨音突然划破夜空。
牟勇的绑腿带散开也顾不上系,他冲上了望塔的姿势像头发现猎物的豹子。
望远镜里,最后几颗星星正被涌来的乌云吞噬,远处林间的宿鸟成片惊飞。
潮湿的寒风卷着某种铁锈味拂过难民营的围墙,萧云不自觉地摸了摸系统空间裂缝的位置。
那里正在渗出冰凉的雾气,像是寒冬提前送来的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