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抵达时,里面已经住进去几位秀女了。
选秀的时候不允许带自己的丫鬟来,都是宫中统一配的小宫女伺候。
进了集萃宫,楼姑姑就把元春交给负责照顾她的小宫女云华了。
云华带着元春到了她住的屋子,这里的房子都是一样的制式,也是提前就分配好了的,来了直接入住即可。
元春简单问了云华几句,她都笑嘻嘻地一一作答,言简意赅。
元春了然,定是都提前被姑姑们教导过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想必从云华身上也打听不到更多的消息。
云华说道:“姑娘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只要是宫里允许的,奴婢都能去找姑姑要。”
元春看了看四周,似乎已经很齐备了,“暂时不需要什么了,如果有短缺,我再告你。”
云华刚要出去,元春又问道:“我隔壁的屋子有人住进去了吗?”
云华笑道:“已经都有人了,姑娘东边住的是神武将军家的小姐卫氏,西边是扬州知府家的小姐梁氏。”
“谁?你说是谁?扬州知府,梁氏?”元春惊喜道。
云华不知她为何突然如此兴奋,但还是回道:“正是。”
扬州知府,又姓梁,这肯定就是佳苑啊,元春再不曾听说佳苑还有其他年纪相仿的姐妹的。
她欢喜得都想要跳起来了,谁能想到,在这种地方还能遇见故人呢?
元春虽与佳苑交好,两人之前也一直都有通信。
但是自从佳苑因贾珠心死后,连带着也不想再与元春往来了。
只因一想起元春,她就会想起那位如兰如竹的佳公子,心中大恸。
再者,后来自家又出了青姨娘卷款私逃等丑事,佳苑更是没了心情,想着自己过两年就要参加采选了,也就一门心思在家里学规矩,帮着母亲管教弟弟。
所以元春在给她写了两封信均石沉大海之后,也就再没同她联系了。
如今突然听说这位旧时好友居然就住在隔壁的屋子里,怎能让元春不兴奋呢?
元春迫不及待地去敲了西隔壁的屋门,果然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问道:“是谁?”
元春促狭心起,捏着嗓子说道:“你把门打开不就知道是谁了?”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站在门里的不是佳苑又是哪个?
虽然两年不见,但是两人俱没有太大的变化,一眼就认出了彼此。
不同于元春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佳苑哪里能想到在宫里居然会见到她呢,一时间愣在原地。
元春笑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佳苑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这才惊讶道:“贾姐姐!真的是你?!”
元春笑着拉过她的手,“可不就是我嘛,我刚一听说住在我隔壁的居然是扬州知府家的小姐时,我也是惊呆了呢。”
佳苑此时见到元春,心内真是百感交集,但总的来说还是欢喜的。
她虽已决定听从父母的安排进京参加采选,但是终归是在一种心灰意冷的心态之下来的。
一路上舟车劳顿又颇感疲惫,所以进宫后也一直打不起精神来。
如今见了元春,仿佛一道阳光突然照了进来,让她的心情也明亮了起来。
她拉着元春进屋,“咱们进屋聊。”
两个人两年没有联系,初见惊喜,真得要开口,一时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还是元春先打破了沉默,“你这个坏家伙,为何都不给我回信?”
佳苑叹了口气,“姐姐有所不知,我家里那段时间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我实在是没有心情给你回信了。”
说着她把青姨娘的事情给元春讲了个大概。
元春也跟着唏嘘不已,本来当时听说青姨娘的孩子生下来就夭折了,她还同情了她一把呢。
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这般有城府,还卷了银子私逃,让梁家在扬州丢尽了脸。
元春说道:“即便如此,等事情过去你也该和我联系的嘛。”
佳苑依旧是叹了口气,“那段日子家里乱七八糟的,后来因我要进京采选,能为家里做的事情也不多了,终日也是陪着我娘,照顾弟弟,便无心再和大家往来了。”
说完她看着元春,“好了,快别说我家的糟心事儿了。
说说你吧,你怎地也来参加采选了呢?
你可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呢。”
元春此时也叹了口气,“还不是我爹娘的主意嘛,特别是我娘,有个中了进士的儿子还不够,还指着我为她光宗耀祖。”
佳苑一听,中了进士的儿子,那自然就是贾珠了,她按耐住怦然的心跳,笑问道:“可是珠大哥哥中了进士?”
元春说道:“自然是他。
你可不知道,当时听说他中了,琏二哥哥却落了榜,我娘有多开心呢。”
话刚出口,元春才意识到不该这样在外人面前腹诽自己的娘亲,也有些讪讪地不好意思,“你就当没听到吧。”
佳苑笑道:“这有什么啊,你看我家里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我还不是都告诉你了。”
元春一想也是,相比之下,母亲不过是对大房的儿子没有中举小小的幸灾乐祸了一下,也算不得什么。
“那……珠大哥哥现在在哪里做事?”佳苑忍不住问道。
“我哥哥呀,在翰林院呢,最最清贵的地方。”元春忍不住又得意起来。
“我记得你说他定了国子监祭酒家的女儿,可已成婚了?”佳苑问道。
“是啊,李家就等着他秋闱之后定日子呢。
听说我哥哥中了进士,李家别提有多高兴了。
我嫂嫂今年三月就嫁进了府里,两个人很是般配呢。”
元春对李纨这个大嫂的感觉还算不错,也愿意说她的好话。
佳苑听说贾珠已经成亲,且又听元春说二人很是般配后,心中一沉。
虽然理智告诉她,即使贾珠尚未成亲,他二人也是不可能的,但是听说他不仅已经成了亲,而且和妻子还很般配时,心中还是满满的苦涩和妒意。
元春见佳苑突然不说话了,忙问道:“怎么了?我哥哥成亲你不高兴吗?”
“你浑说什么呢?!”被人无意戳中了心事,佳苑做贼心虚地喊道。
“你哥哥成亲我有什么可不高兴的呢?
你这样说我可成什么人了?”佳苑本就心情不好,此时蹙眉指责元春,元春倒真觉得是自己说错话了。
她连忙解释道:“梁妹妹你别生气,刚才是我不过脑子,不该说那样的话。
你可原谅我这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