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家呢？”秦大夫问道。
李纨笑笑，“自然也还是不给他们说的为好。
您也知道的，我以前小产过一次，就不要让我娘操心了吧。”
秦大夫倒是觉得也没什么不妥的，说起来这也是李纨私人的事情，什么时候说，如何说，自有她自己掂量着办。
于是秦大夫也就只是叮嘱了她一些要注意的事项，并说好日后由他来照料她这一胎，李纨才放下心来。
反正真实的产期和贾家以为的也不过只差了一个月而已，傅姨娘当初早产了也差不多一个月呢。
所以她倒并不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
如今眼看着就要到日子了，她这几天腰也酸的厉害，肚子也开始往下沉，李纨觉得，只怕就是这几天了。
别的都还罢了，只是这稳婆，一般都会提前半个月住到府上，这还是他们这种大户人家，平常人家顶多提前三五天过来的，甚至还有要生了才去请稳婆的。
李纨不可能提前一个月就张罗着让稳婆上门，免得让人抓住把柄。
但是如果不请的话，自己眼看就要生了，如今又在正月里，不知道这稳婆好不好请到。
这两天李纨为了此事一直忧心忡忡，不知怎样才是一个两全的法子。
这日起床时她就觉得有点不大对，肚子明显很靠下，摸着也不似前几日柔软，硬邦邦的。
李纨思忖了一下，喊过雪儿来，“雪儿，过年的时候我嫂子送来了一些小玩意，里面有对小金镯子，我想着要给巧姐儿玩呢。
可巧这阵子忙得也忘了。
今天正好想起来，你帮我请琏二奶奶过来坐坐吧。”
李纨想着凤溪会医，且又已经生过，要是自己真得发动了，她怎么也比院子里的姨娘和丫鬟们顶事儿吧。
而且有她在，也不怕有人趁机做手脚。
雪儿不疑有他，应了一声就去请人了。
凤溪这会也才刚起床不久，听说李纨请她过去，还奇怪地同贾琏说道：“大嫂嫂怎么这么早就让我过去呢？
若说是要送东西，也忒急了点吧。”
贾琏懒洋洋地歪在床上，看着妻子在妆台前画眉。
“兴许是怕一会又忘了吧。
想着这时候记起来了，就让人来叫你。
你晚些过去也不妨事的，只要今天过去了就好。”
凤溪想想可能也是这么个道理，便让小红告诉雪儿，自己一会就过去。
雪儿回去的时候李纨的肚子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她听说凤溪一会就来，也只得咬牙坚持。
凤溪本来穿戴好准备出门，结果贾琏这会也起来了，拉着她又好一阵子耳鬓厮磨，把凤溪刚涂好的胭脂都吃没了。
气得凤溪直拿眼睛瞪他。
贾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笑呵呵地拉着她坐下，亲自服侍她又重新上了一遍胭脂。
待到凤溪出门时，已经比雪儿来叫她过去快半个时辰了。
李纨独自坐在房里，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是为了自己和孩子的安全，她还是选择咬牙坚持，总想着凤溪一会就到了。
还好她这是头胎，又是刚刚发作，疼了一会也就缓过来了。
李纨也听秦大夫说过，孕妇要多走动走动，这孩子生得时候才更顺利。
于是她趁着肚子不那么疼了，就慢慢扶着床起身，撑着腰缓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听到霜儿在外面喊道：“大奶奶，琏二奶奶来了。”
李纨才觉得松了一口气，感觉从来没有这样难熬过。
她扶着肚子慢慢坐回床上，“快，快请她进来。”
凤溪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了李纨的卧室。
今天仍是个阴天，李纨的房间里没有点灯，凤溪一进去就只能看见她在床边倚着靠枕歪在那里。
“听说大嫂嫂有好东西给我？”凤溪笑盈盈地走了过去。
按理说没有坐在床上接待客人的道理，不过凤溪想着她如今肚子大了，身体不适，也是可以理解的。
李纨这会没那么难受了，侧着身子，用凤溪看不见的那只手轻轻地揉着肚子。
“不过是我娘家嫂子送的，嗯……”她眉头一皱，这会那熟悉的痛感又来了，但是她不好这么快就在凤溪面前发作，于是忍痛说道，“嗯，一对小金镯子，我，我瞧着给巧姐儿正合适。”
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凤溪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想，“哎呀，大嫂嫂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我们巧姐儿。
如今你也是要做娘的人了，留着给我们哥儿呗。”
凤溪说着也在李纨身边坐下，顺势摸了下她的肚子。
这一摸不要紧，凤溪只觉得李纨的肚子硬邦邦的，和自己要生产的时候差不多。
她忙问道：“大嫂，你可有什么不适吗？
你这肚子怎么这么硬了？”
李纨还强忍着痛笑道：“哦？是吗？
我也觉得有点硬，但是……哎呦……”
她本还想再忍一会，但是肚子里的孩子忍不了了，剧烈动作起来。
李纨捧着肚子歪倒在床上，“哎呦，弟妹，弟妹，我肚子疼……”
凤溪吓了一跳，怎么这才刚一来，李纨就肚子疼了呢。
她连忙起身，摸了摸李纨的肚子，此时才发现她的肚子几乎已经垂成水滴状了，这明显就是要生了嘛。
凤溪急道：“大嫂，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疼的啊？
你怎么不早说呢？”
李纨忙伸出一只手拉着她的胳膊，“就刚，刚才，刚刚疼的……”
凤溪也是生过孩子的人，她是不大相信李纨是刚刚才开始有感觉的，但是她毕竟不是稳婆，对生产一事也没有那么了解。
李纨将气息喘匀了，“弟妹，我怕是只能靠你了，我院子里可是有两个姨娘的……”
这一句话惊醒了凤溪，虽然自己院子里面干净，没有那些腌臜事，但是大嫂的院子里这两个姨娘谁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人呢？
大嫂这次生产若是不想让她们趁机从中作梗，确实是要有自己人在身边。
凤溪点点头，握住她的手说道：“大嫂放心，我一直在。
我这就让他们去找稳婆，去告诉二婶。”
李纨听到凤溪保证她一直在，这才点点头，让她去找人。
霜儿雪儿听说自家奶奶要生了，也都吃了一惊，这可是早产啊，怎么这么突然呢。
两个人一个跑去找方氏请稳婆，一个跑去给王氏报信儿。
虽然平日里李纨和凤溪的关系也很一般，但是她了解凤溪的为人，此时此刻，有凤溪在她身边，她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