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女儿也过来了,王熙凤便带着姚娘子去誊写清单,留黛玉在院子里看着。
这时,端砚刚好让人抱来数枝绿萼梅。
“王爷说姑娘喜欢这个,特意亲去皇觉寺求来的。
送给姑娘赏玩。”
晴雯从旁拍着巴掌笑道:“今年这花多,姑娘再不用当眼珠子般护着了。”
黛玉刚瞪了她一眼,紫鹃已经笑骂道:“你这小蹄子,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买了。”
晴雯也知道自己多言了,老老实实把梅花接过来拿去妥当放好。
黛玉嘴角是压不下去的笑意,还好自己也早有准备。
她看了紫鹃一眼,紫鹃忙把刚才一直备着的锦袋取了出来,递给端砚。
黛玉说道:“这是给你们王爷的,如今数九寒天的,让他注意别受了寒。”
端砚把锦袋捧在手里,笑道:“林姑娘放心,小的一定把东西和话都传到。”
端砚回到府里第一件事就是去给水溶复命,把今日所见所闻事无巨细讲给水溶听。
当水溶听到黛玉拿课业压圆哥儿时,也忍不住笑了。
团圆兄弟对自己的变化他如何能感觉不到呢。
不过谁让自己要娶人家家的宝贝姐姐,被小舅子给点脸色瞧瞧也是应该的。
想当年,他知道姐姐被赐婚给上官冀北之后,不也偷偷得在他的箭囊上画了只王八嘛。
所以团圆兄弟那点小心思,他可是明白得很。
说起来还是朝哥儿好哄,不过带着他骑了几次马,又答应等他生日时送他一匹小马驹,这小家伙就已经改口叫他“王爷姐夫”了。
水溶想想就觉得开心,只是什么时候能把“王爷”两个字再去掉就好了。
又听到端砚说黛玉身边的丫鬟说漏嘴,说她当初对自己送她的绿萼梅视若珍宝,更是开心的不行。
原来自己喜欢黛玉的时候,她就也喜欢上自己了。
这不就叫两情相悦嘛。
等端砚把锦袋拿出来说这是林姑娘送给他的,水溶的嘴角简直要扯到耳朵根上了。
他忙打开袋子,只见里面是一个精致的手炉。
说起来再精致的手炉也算不得是稀罕物,只不过这个手炉外面还套了一个套子。
竹青色的套子上绣着洁白的绿萼梅,清新淡雅,一看就是黛玉的手艺。
水溶捧着这个手炉爱不释手,人人都说黛玉的女红好,她给姐姐绣过,给小外甥绣过,独独还没给自己绣过什么。
如今终于让他也得着了,水溶能不乐嘛。
而且他今日让端砚过去送了绿萼梅,黛玉赠他的礼物上绣的也是绿萼梅,这不正说明他二人心有灵犀嘛。
只可惜两人以前还能偶尔见一面,如今定了亲,反倒没什么机会见面了。
距上次在南湖的匆匆一面已经过去几个月了,也不知道她如今是胖了还是瘦了。
水溶不禁望月轻叹。
端砚猜到主子心中所想,只不过这种事情他也无能为力,只能陪着主子看看月亮了。
这时观棋进来给水溶送帖子,原来是魏英杰初十这日在珍馐楼里摆宴。
魏英杰之父魏大人升任了甘州巡抚,他们一家子年后就要随着魏大人去甘州上任去了。
水溶与魏英杰的关系虽不如陈也俊那般要好,但也是一起在郭大儒门下读过书的同窗。
魏英杰因为不幸感染风寒,未能参加今年加试的恩科,所以只有再等两年了。
此次一别,若要再见,要等两年以后了。
珍馐楼的这场送别宴,水溶自是要去赴约的。
到了初十这日,水溶按约去了珍馐楼,还没上去呢,就听见二楼笑声不断。
水溶也没想到魏英杰竟请了这么多人,除了他们常在一起玩的陈也俊、冯紫睿等人,还有不少久未见面的友人。
水溶没有看见周千里,悄声把魏英杰问了一下。
只听魏英杰说周千里随母亲去扬州了,要过完年才能回来。
水溶隐约记得周千里的外祖家是南方的,应该是回去探亲了吧。
他能出去走走散散心也是好事。
魏英杰笑道:“我今日把整个二楼都包下了,大家尽可纵情玩乐。
咱们就好好热闹上它一天!”
冯紫睿揽着他的肩膀笑道:“下次再见英杰兄不知要到何时了,今日定当不醉不归!”
这一句话说的众人多少有点伤感。
还是陈也俊见到气氛突然低沉,忙笑着举起酒壶说道:“哪里就不知何时再见了?
四月我迎娶新妇,英杰兄必须回来参加啊!”
魏英杰朗声笑道:“好,即便是让我奔波于甘州和京城之间,我也定要喝陈兄这杯喜酒。”
冯紫睿忙接口道:“那你可不能偏心,喝了陈兄的喜酒就得喝我的。”
魏英杰奇道:“紫睿贤弟何时定了亲?
为兄怎地没有听说呢?”
冯紫睿大声笑道:“你自是没有听说,因为我还没定呢!”
众人一阵哄笑。
冯紫睿说道:“我可不想早早就成家把自己困住,还是多玩两年再说。”
“那你娘也不催你?”陈也俊问道,毕竟冯紫睿与水溶同年,一过年也要十七了。
冯紫睿夹起一筷子红油耳丝,塞进嘴里咬的咯吱作响。
等他咽下笑道:“我大哥就够我娘头疼的了,顾不上管我呢。
你们不知道,我大哥那院子里成日家鸡飞狗跳的,那些个姨娘、通房,不是你扯了我的头发,就是我抓花了你的脸。
都要让我娘给断官司呢,她哪里还有精力管我。”
陈也俊听着好笑,“你大哥大嫂呢?
他们自己不管吗?”
冯紫睿叹了口气,放下筷子,“上次我大哥带回家一个胡姬,把我大嫂气得回了娘家。
这也就罢了,竟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有了身孕,回去后没几天就小产了。
卢家气得放话,再不让我大嫂回来了呢。
而我大哥,只要一听见他院子里那些女人吵架,一抬腿就溜了。
自然只能我娘给他收拾烂摊子。”
今日所来之人,对冯家这个大少爷的风流也是有所耳闻的。
所以如今听冯紫睿这样揭他的短,倒是也不稀奇。
半晌没说话的水溶突然说了一句,“要我说,卢家这样的态度才是对的。
人家好好的女儿嫁到你们家里,竟给人家折磨成这样。
是得让你大哥吃点教训。”
冯紫睿也叹道:“谁说不是呢。
所以这次我娘也没管他,只等他自己去卢家负荆请罪吧。
不过搞不好这次卢家真得一狠心,让我大嫂和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