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林如海果然收到了升职文书,由原先的正三品左都御史升为从二品的内阁学士,兼任礼部侍郎。
正所谓“富在深山有远亲”,林如海这一升职,林家又是连着好一阵子的热闹。
直到入了秋,来林家走动的人才渐渐少了下来。
今年适逢贾母八十大寿,所以八月初三这一日,林家备足了寿礼,连宋夫人都跟着一起去了荣国府,为贾母祝寿。
作为荣国府如今的管家太太,王氏带着小儿媳妇牛晓绮忙里忙外。
虽然有些劳累,但是牛晓绮确实也在荣宁二府出尽了风头。
这段时日以来,牛晓绮协助王氏管家,往来走动的人家无不夸荣国府二房这个县主媳妇又漂亮又能干。
但是府里的下人们一提起这个宝二奶奶都不由噤若寒蝉,认为她仗着自己的县主身份未免有些跋扈。
由于宝钗这阵子刻意的藏锋守拙,二房一时间竟也算是风平浪静,安然度日。
只不过宝玉与牛晓绮成亲也有半年多了,一开始对着她骄横刁蛮的性子还觉得是娇俏可爱,日子一久,难免哄得也有些力不从心。
相比之下,一向温柔可人的宝钗,就更像是一朵解语花了。
这一年来,贾珠为了寻佳苑的下落,经常是早出晚归的,还时不时夜不归宿。
宝玉和宝钗倒是在玉钏儿和莺儿的掩护之下,借着两个院子之间的暗门偷偷会面了数次。
两个人除了尚未越出雷池,其它的事情都做了个遍,每每到了关键时刻,都被宝钗制止了。
宝钗深谙一个道理,得不到的才会永远惦记。
贾母八十大寿这日,各路亲朋都来贺寿,牛晓绮正想借此机会大显身手,好生在京中扬名呢。
让大家都知道,她不仅仅在家中做姑娘的时候是个拔尖的,如今做了少奶奶,也是数一数二的。
今日的寿宴是在大观园里举办,随着前来祝寿的人陆续抵达,牛晓绮也有些忙得脚不沾地了。
林家正好和史家同时到了荣国府,黛玉和湘云也都有日子没见了,两个姑娘一见面就拉着手亲亲热热说个不停。
湘云的婚期就在今年年底,比黛玉早三个月出嫁。
两个人本就同年出生,如今又要前后脚出嫁,自是有说不完的话。
牛晓绮出来迎接这两家人,顺便带着两个表小姑子往紫菱洲走去。
她之前虽不待见黛玉,但那时是因为潜意识里将她视作了情敌。
如今自己都已经嫁了人,嫁的又是黛玉的表哥,所以她现在再见到黛玉,倒不像先前那般有敌意了。
还笑着和黛玉、湘云说了几句话。
迎春这会也已经到了,紫菱洲又是她原本居住的地方,便也站在院子门口帮着迎客。
一见到黛玉和湘云来了,她笑着迎了过去。
“哎呦呦,你二人竟一起来了。”
湘云笑嘻嘻地说道:“二姐姐嫁了人之后真是许久未见面了。”
迎春上前拉着她的手笑道:“这有什么的,等过几个月你成了卫小将军夫人,咱们怕是有的是机会见面呢。”
这卫家和郭大儒家也沾了几分亲,序起来卫若兰还要叫郭思文一声表哥。
所以湘云嫁给卫若兰之后,从夫家算起,倒要叫迎春一声表嫂了。
作为一个待嫁少女,听别人提起自己的未婚夫婿不免还是有些害臊,即便是湘云这般活泼的姑娘也不例外。
她娇嗔道:“二姐姐何时变得如此贫嘴滑舌的,这般打趣我,我可不依。”
说着就要伸手去抓迎春的痒。
迎春边躲边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呀,你看你身边的北静王妃多坦荡,人家就不像你这般造作。”
迎春本是要将黛玉也打趣一下,这种已婚少妇最喜欢逗弄未婚少女了。
只是没想到本是她同黛玉和湘云玩笑,牛晓绮却突然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问道:“你刚才叫谁北静王妃呢?”
迎春奇道:“自然是林妹妹啊,她与北静王定亲都快两年了,这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牛晓绮仿若雷击,这一句句话都像尖刀一般插向她的心脏。
一时间她竟不知该从何问起了。
见她愣住,迎春还以为她只是没听说过这件事,一时有些惊讶罢了。
还从旁补充道:“可能那会你忙着准备你和宝玉的婚事呢,才会没听说北静王与林家定亲一事。
当年北静王给林家送聘礼的事情可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呢。
足足三十六抬,我没说错吧,林妹妹?”
迎春边说边笑着看向黛玉。
当年黛玉的亲事说得那样好,姐妹们无不替她感到开心。
她们虽然都没有见过水溶,却也听说这位北静王文武双全、仪表不凡。
光是人品贵重、家世显赫也就罢了,没想到向林家提亲时还那般郑重。
不仅仅是专程请了西宁王妃提亲表示诚意,后来的三十六抬聘礼游街,一时间也成为街头巷尾的美谈。
听说那箱子又大又重,每一个都要四个壮汉才能抬起。
所以光是聘礼一事,姐妹们也很是打趣了黛玉一番。
如今又提起此事,黛玉也只得笑道:“好了,二姐姐,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咱们就不能说点新鲜事儿嘛。”
迎春眼珠子一转,“我倒还真有件新鲜事儿给你们说,咱们进了屋讲。”
姐妹三人说的热闹,一旁的牛晓绮此时只觉得浑身发冷。
她竟不知水溶两年前就同林家定了亲,他居然要娶林黛玉?!
他怎么会看上林黛玉呢?!
这林黛玉无论是从家世还是从样貌上都不如自己,她到底是凭什么能嫁给水溶?!
这林家,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下作手段,能把女儿嫁进王府?!
牛晓绮只觉得心突突跳得厉害,一股怒火从心底燃烧上来,简直要把她整个人都点燃了。
“等等!”她突然出声喊道。
迎春几人吓了一跳,都站在原地看着她。
牛晓绮几步走到黛玉面前,“我竟不知你是使了什么样的手段,竟能与北静王府定亲?”
黛玉听见这话也恼了,什么叫“使了什么样的手段”?
听她这意思,好像自家为了与北静王结亲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法子似的。
黛玉也抬高了几分声音,“我竟不知宝二嫂子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京中之人皆知是北静王请了西宁王妃专程上我家去提亲的,如何成了我们家使手段?
我到想让二舅妈过来给评评理,你一个做嫂子的,同我说这样的话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牛晓绮想不到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表妹居然如此伶牙俐齿。
自己不过说了一句,她立刻反问了三句,这般刁蛮,水溶怎么可能会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