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看着送来的药,心中愈发难受起来。
她虽然不像牛晓绮那般孕吐严重,但是每日起床时,还是会有些恶心反胃。
但是自己的丈夫却丢下一句“哪个妇人有孕不是这样的?”
就再未有过更多的关心。
隔壁冷香阁里经常大呼小叫闹腾的厉害,她知道那是弟妹仗着有孕对宝玉作威作福罢了。
但是她的丈夫是宝玉,是那个惯会小意服软之人,自是把弟妹哄得服服帖帖。
而如今这止吐的药也送到了自己手里,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喜还是悲。
这两个孩子都是同一个父亲,但他们的母亲却是不同的待遇,宝钗心中难免有些不能平衡。
她一口气把药喝下,她定要先平平安安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至于牛晓绮如今吐得这般严重,只怕也有先前荷包里那些药的影响。
就看她这个孩子能不能生得出吧。
一想到这里,宝钗才觉得心里舒服了几分。
牛晓绮将药喝了之后,也觉得症状稍有减轻。
“既然有这样有效的药,居然都没人早些提起,白白让我受了这么些时日的罪。”
鹅黄说道:“这琏二奶奶的父亲就是御医主,她吃过得药再不会有错的。
那日要不是我过去,太太还不见的会给药方呢。”
牛晓绮眉头皱起,“这老不休的,说是我有喜了她心里欢喜,可她那外甥女偏生和我赶到一起有孕,她心里定是偏向大嫂更多。
只怕巴不得我多难受些日子,好生磋磨磋磨我才是。”
上次杏黄事件,王氏的处理态度就让鹅黄很是不喜,口口声声说是她们镇国公府上的丫鬟勾引人。
所以她听见牛晓绮说王氏不好,自是连声附和。
“县主说的有理,我看二太太心里也是更希望大奶奶生下嫡长孙才好。”
牛晓绮冷哼一声,“且先不说到底是谁能生下长孙。
就算她先生又如何?
一个商户女之子能和我这个县主之子相提并论吗?
真是目光短浅!”
在牛晓绮眼中,宝钗这一胎对她来说根本放不到眼里。
她二人的孩子,哪里有可比性呢。
两个人的孩子同时生下来也好,她到时候倒要让宝钗看看,什么叫子以母贵。
牛晓绮听说这药是凤溪吃过的,吃了两副之后又有了些效果,便安心将这药继续吃下去了。
只不过她不知道的是,这药每日都会煎熬两碗,一碗给她,一碗则给了宝钗。
宝玉见妻子的症状缓和许多,心里也高兴,趁着小年夜多喝了两杯,有几分兴致,便主动去了玉钏儿的房里。
玉钏儿也知道奶奶有孕身子不方便,爷是需要人伺候的。
见到宝玉来她房里,自是知道要做什么。
自宝玉成亲以来,玉钏儿就再没有近过宝玉的身了。
所以宝玉看着烛光映照下的玉钏儿,也很是可爱可亲,没说几句话呢,便拉着人往床边走。
两人之间气氛正好,宝玉刚刚把玉钏儿衣服褪下,才要欺身而上,就听见有人“咚咚咚”地敲门,而且还越敲越用力。
玉钏儿慌忙把衣裳披上,随便拢了两下头发,便起身过去开门。
门才一打开,玉钏儿还没看清来的人是谁呢,脸上就挨了一巴掌,直接把她打懵了。
只听牛晓绮厉声问道:“二爷呢?”
宝玉这才有几分酒醒,忙扯了扯自己的衣裳,从床上坐起来。
此时牛晓绮扶着鹅黄的手已经走了进来。
她看见宝玉这副样子,怒从中来。
“你忘了杏黄的下场了吗?
如何还敢做这种事?!”
玉钏儿委屈地捂着脸站在一旁分辩道:“奶奶,我和杏黄不一样。
我是太太做主开过脸的通房,我是有名分的。”
“我呸!”牛晓绮朝她啐了一口。
“少和我提什么名分。
在我进门之前的名分都不做数!”
玉钏儿想不到牛晓绮竟然能如此不讲理,再加上她虽是丫鬟,却也从来没有挨过打,受过这种侮辱。
玉钏儿争辩道:“奶奶这话没道理,我是太太做主过了明路给的二爷。
您要说不算数,您就找太太说去。
只要太太没说不算数,我就是二爷的通房!”
“哟,你这蹄子隐藏的够深啊。
我竟不知道是如此牙尖嘴利之人!
我看你这巴掌还是挨得少了!”
牛晓绮忽然眼睛一瞪,“鹅黄,去把顾妈妈叫来,让她家法伺候!”
顾妈妈是牛晓绮带进府里的陪嫁妈妈,在冷香阁里一向也是说一不二的主儿。
玉钏儿一听要叫这样一个狠角色过来,只怕自己有再多的委屈都难逃一劫。
她转身扑向宝玉,抱着宝玉的大腿哭道:“二爷,二爷你可要为玉钏儿做主啊!”
宝玉这日喝了些酒,也是酒后起了些兴致才来了玉钏儿房里。
他好事尚未成呢,就被妻子打断了,心里也憋了一股子气。
见她一进门又是打人又是骂人的,这些日子以来压在心中的怨气也一下子发作了出来。
“你还有完没完了?
玉钏儿是我过了明路的通房,这府里无人不知。
怎地你说不算就不算了?”
宝玉噌得一下站起身来,顺手把玉钏儿也拉了起来。
“你作为妻子,如今身子不便不能伺候丈夫,本就该你主动找人分忧才是。
我念在你有孕难受,不想再给这院子里添人。
不过是让玉钏儿继续做她分内的事儿罢了,你可在这里大呼小叫,喊打喊杀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牛晓绮眼睛瞪得更大了,简直能喷出火来。
宝玉在她面前惯常是伏低做小、温柔小意的。
上次因为杏黄的事儿,他哄了自己许久。
没想到这次为了个玉钏儿,他倒和自己在这里叫起板来,可见这个玉钏儿在他心里是不一般的。
牛晓绮本来还只想给玉钏儿几分颜色瞧瞧,现在看来,这丫鬟竟是不能留的。
牛晓绮喊道:“鹅黄你是死人吗?
还不快些叫顾妈妈过来。
我看也不用家法伺候了,直接捆起来,明天叫牙婆拉出去卖掉就是。”
宝玉也急了,“玉钏儿是我家的家生子,你有什么权力卖她!”
牛晓绮冷笑道:“我有什么权力?
我可是皇上亲封的毓秀县主,我自然是有权力的。
不过是卖个丫鬟罢了,就算是告到皇上那里,他也说不出个不字来。”
玉钏儿见牛晓绮这是要动真格的了,越发吓得大哭起来。
她拉着宝玉的胳膊边哭边摇头,“二爷,不能卖了我啊。
我姐姐已经没了,我爹娘不能再没了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