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难得见到母亲如此硬气一回,也从旁助道:“二婶,我是小辈,按理说这里没有我说话的份儿。
不过您刚才说县主家得罪不得,所以就把屎盆子往我身上倒。
那岂不是摆明了就是说我们大房任人宰割了?
别人家都是兄弟齐心,咱们家可倒好,竟是兄弟阋墙啊!”
王氏急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什么屎盆子、兄弟阋墙说得这么难听的。
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婶子还能伙同外人坑你不成?”
贾琏斜着眼睛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别人怕是不会,但是婶子会不会可就不好说了。”
“你,你这孩子怎么血口喷人呢?!
你娘平日里就这么教你的?”
王氏一边指着贾琏,一边看向方氏,想让她说句话,管管贾琏。
方氏只嫌贾琏说得不够多不够狠呢,哪里还会去教育贾琏。
这时只听贾母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屋里立刻安静了下来。
她沉着一张脸说道:“这是都嫌还不够丢人的吗?
这屋里可还有不姓贾的呢。”
薛姨妈听到这句话讪讪地站起身来,但是觉得自己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很是尴尬。
贾母看也不看她,继续说道:“一家子骨肉,搞得和乌眼儿鸡似的。
恨不得你掐死我,我掐死你,真是造孽哟!”
老太太正说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鸳鸯忙过去帮她抚着背,凤溪也倒了一盅温水送过去。
贾母就着凤溪手里的水喝了一口。
好容易平复了胸口里的气,她长叹了一声,“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家迟早要散。
本还想着怎么也要坚持到我两眼一闭的时候,你们再去闹。
到时候我也看不见了,管不了了,落得个清静。
但是啊……现在看来不管是不行了。”
她抬起眼来,看了看方氏,又看了看王氏。
“本来两房之间有些矛盾也实属正常。
谁家过日子不都是这样?
只是你们现在竟然敢拿这样恶心的事情诬陷自己的亲人,可见心已经黑了。
今天还可以说是误会,那下次呢?下下次呢?
会不会哪一天就成了真?
真让我看见我贾家的子孙互相坑害,自相残杀?
造孽啊,造孽啊……”
贾母扬起了头,两行泪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方氏见她这样,心中不忍,想要劝劝,“母亲,我们……”
“老大媳妇,你别说了。
其实这么多年来,你们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都有数。
只不过啊,这人的心都是偏的。
因为宝玉长得最像老国公爷,所以我难免偏疼了他几分。
也正因此,让有的人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念想。”
王氏听这话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心中不满,嘟囔道:“母亲这是要说谁?
都是您的儿孙,什么叫不该有的念想?”
贾母疲惫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什么都别说了。
都下去吧,让我一个静静。”
王氏早也不想留在这里了,听贾母让走人,转身叫着妹妹就离开了。
方氏虽然还有些担心,但是鸳鸯示意有她在呢,让大太太放心。
于是他们一家三口也就起身走人了。
贾母独自一人在厅里坐了很久很久,直到鸳鸯劝了几次才回屋休息。
她拍了拍鸳鸯扶着自己的手道:“你放心,不管如何,你都是要跟着我的。”
这话听得鸳鸯心惊肉跳的,不知道刚才老太太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虽然牛家让王氏对牛晓绮小产一事给个交代,但是王氏想要栽赃大房未遂,自然也给不出什么交代,这件事最终也就不了了之了。
只不过牛晓绮多了一个心结,她知道这府里有人暗中想要害她,虽然她目前尚且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总有一天,她要让这个人露出真面目。
过完正月十五,这个年就算过完了,眼瞅着再有一个多月就是黛玉成亲的日子,王熙凤这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
黛玉也再不能像以往那般可以随意外出赴宴了,她作为一个待嫁新娘,这段时日可要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为出嫁那日做好各种准备。
虽然黛玉天生丽质,但是为了让女儿出嫁当天成为最耀眼的新娘子,王熙凤特意请了在曾在宫里伺候过先皇后也就是李湛之母的康嬷嬷来为女儿出嫁做准备。
黛玉这才知道原来女人要美能有这么多的名堂。
她每天早晨起来都要用兑了牛乳的清水洗脸,洗澡水里也是加了玫瑰花淬炼出来的精油,就连头发,每次洗后都要让春纤涂一遍鸡蛋清后再冲洗干净。
黛玉的肌肤本就吹弹可破,经过一段时间的保养,更是白嫩得像一朵出水芙蓉。
茂密的乌发披散时犹如瀑布一般。
几个大丫鬟看着一天比一天更加美貌的姑娘,都夸康嬷嬷有本事。
康嬷嬷听着这几个小丫头夸自己,略带得意地笑道:“虽说老身确实是有些秘方,但林姑娘本就是天姿国色,我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林家正为黛玉的婚事忙碌着,荣国府那里却传来了一个惊天的消息:
贾母要分家了。
是方氏身边的郑妈妈专门过来请王熙凤回一趟荣国府的。
“虽说姑太太是外嫁的女儿,但是老太太总共就大老爷、二老爷和姑太太三个儿女。
她说分家是大事,既然姑太太也在京中,来一趟也方便,就请来做个见证吧。”
王熙凤听到要分家这事儿惊讶的半天反应不过来。
虽然这一世和前世已经发生了诸多的变化,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贾母会做出分家这样的决定。
要知道,即便是小门小户的人家,只要父母健在,都不可能会让子女分家的。
更何况是他们这样有头有脸的世家贵族。
分家这样的举动,明摆着就是要告诉外人家中儿女不孝、不睦。
半晌,王熙凤方回过神来,问道:“郑妈妈,母亲不会无缘无故作出分家这样重大的决定的。
这段时间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郑妈妈知道这些事儿也瞒不过这位姑太太,而且来之前自家太太也交待过了,对姑太太没有什么需要遮着掩着的,实话实说就是了。
见到她问,郑妈妈便一五一十地把过年期间王氏污蔑大房谋害二房子嗣的事情说了。
王熙凤听后也深感二嫂的恶毒,也不知道她是真觉得大房会针对他们二房,还是仅是想给大房身上泼脏水。
还好贾母足够睿智,还了大房清白。
不然谋害兄弟子嗣的罪状在族里足以引起轩然大波了。
二房能做出这样诬陷手足的事情,可能正是让贾母下定决心要分家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