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起,微光透帘。
景湛慵懒地靠在床边,眼神若有似无地飘向昏昏欲睡的洛鸢,目光里带着几分嫌恶、几分审视,还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复杂情绪。
林幼薇悠悠转醒,眼角余光瞥见景湛望向洛鸢的眼神,心中的嫉妒如同野草,疯狂蔓延,指甲狠狠掐进手心,直至掐出月牙形的血印,她却浑然不觉疼,满心只想着夺回景湛的关注。
她起身下榻,拿起叠放整齐的朝服,故作温婉地走向景湛,双手轻柔地为他披上,指尖有意无意划过他脖颈,边系腰带边抬眸,眼波含情,娇声软语:“皇上,今日朝堂事忙,可要早些去呢。”
可景湛目光仍时不时飘向洛鸢,她妒意更盛,牙关紧咬。
待系好腰带,林幼薇缓缓站起,身子却陡然一僵,下一秒,猛地捂住胸口,娇躯剧烈颤抖,“哇”地喷出大口鲜血,殷红血渍溅在崭新朝服上,触目惊心。
景湛神色骤变,惊惶失措,忙伸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扯着嗓子嘶吼唤太医,转头看向洛鸢,满脸怒容,抬脚狠狠踹向还没回神的洛鸢,怒目圆睁,眸中似有怒火在燃烧:“你这毒妇,对幼薇做了什么!”
洛鸢本就重伤未愈,又守了整夜,困乏不堪,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倒在地,顿时惊起,满脸无辜与焦急,眼眶泛红,急切辩解:“皇上,我彻夜未动,绝没有伤害林姑娘之举,求皇上明察!”
太医步履匆匆而来,颤抖着手探向林幼薇的脉搏,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下意识地抬袖擦了擦汗水。
须臾片刻后,他大惊失色地跪在地上,面上满是懊恼之色:“皇上,我们都被洛鸢给骗了,她是百毒不侵之身不假,但她也是南疆蛊女,浑身上下的血液里都有毒。如今林姑娘的病,怕是回天乏术。”
林幼薇攥着景湛衣袖,泪浸双眸:“皇上,姐姐或非有意,莫为难她,我这贱命,生死由天,只盼念儿安好。”
言罢,又咳几声,咳出缕缕血丝。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算计之色。
景湛心疼至极,轻抚其背,柔声安抚,可看向洛鸢目光仍似寒刀。沉声道:“可有什么法子,能治好林姑娘?”
太医看了下洛鸢,眼神晦暗不明,眼中的不忍稍纵即逝,垂下头,低声道:“皇上,或有一法,但可一试。小公子景念经洛鸢怀胎十月,又能平安长大。小公子的心头血,必定能救林姑娘。”
洛鸢闻言双目失神,状似疯癫嘶吼道:“不,不行。念儿自出生后就体弱,现下受了惊吓昏迷不醒。取心头血,会要了他的命的。”
景湛面色阴冷,说出来的话有着森然寒意:“取那个孽种的心头血,给林姑娘熬成药送过来。切记下手要仔细着些。”
太医领会了景湛的意思,知道皇上有意要留下景念的一条命,他缓缓站起身欲走,却看到林幼薇手里拿着他儿子的贴身玉佩,眼中有着浓浓的警告之意。
洛鸢看着抬步欲走的太医,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满是惊惶和恐惧:“皇上,你不能如此对念儿,念儿可是你的…
林幼薇朝着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会意立马上前,将洛鸢的嘴巴捂住,她的嘴里只能发出呜咽之声。
景湛冷哼一声,对洛鸢的厌恶更深:“洛鸢,朕从未碰过你!景念他怎么会是朕的儿子,你为了那个孽种能活着,当真是什么谎都能扯出来。”
太监紧紧地捂着她的嘴巴,使尽了力气将她往外拖,话语里满是冷嘲热讽:“洛姑娘,皇上留着你已经是仁慈。你又何必为了一个孽种,平白无故地去惹皇上不悦。章太医的医术高明,念公子不会受痛苦的。”
洛鸢被太监一路拖拽,泪与发丝糊了满脸,她拼尽全力挣扎,目光始终死死盯着景湛,妄图从那张冷峻绝情的面庞寻出一丝往昔情分,可回应她的唯有彻骨寒意。
眼见太医随太监去往景念那儿,她的心仿若被利刃生生撕裂,绝望如汹涌潮水,瞬间将她吞没。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景湛与林幼薇冷漠的脸渐渐模糊,她身子一软,直挺挺栽倒在地。
恍惚间,景念朝她跑来,小脸满是泪水,伸出稚嫩小手轻抚她脸,唤着:“娘亲……”
洛鸢忙将念儿紧紧搂入怀中,喜极而泣,亲着念儿额头,泪止不住滑落:“念儿,娘的念儿,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平安就好!”
念儿小手轻轻擦去她眼角泪水,眼中闪过不舍:“娘亲,念儿要走了,往后您一人,也要好好吃饭、睡觉哦!”说罢,挣脱她的怀抱,朝远方走去。
洛鸢焦急跟上,嘴里不停地询问“念儿要去哪,娘亲陪你!念儿,念儿……”
念儿低头不语、眼神空洞前行,洛鸢几步上前想抱住他,却扑了个空。
“念儿!”洛鸢大喊着从噩梦中惊醒,睁眼瞧着熟悉的院子,记忆停在太医和太监要取景念心头血那刻。
她浑身疼痛不已,却挣扎起身,鞋都顾不上穿,奔向念儿的房间,在那里,她没有看到自己的儿子,心中顿时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心中慌乱不已,双眼失神地在皇宫的各个角落寻找念儿的身影。
恰有个小太监端着托盘,领着几名内侍与她擦肩而过。
隐约听到其中一名内侍嘟囔:“那孩子真是太可怜了,死了还遭这般折辱。”
小太监拿着拂尘狠狠敲他头,警告道:“在这宫里,若不想成为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就闭紧你那张惹祸的嘴!”
那名内侍连忙点头讨好,神色间满是谄媚之态。
洛鸢无暇顾及其它,满心只想见到自己的儿子,确认他的安危。她在皇宫各处寻找不到念儿的身影后,便火急火燎地冲向林幼薇的寝宫。
刚到寝宫门口,值守丫鬟伸手阻拦:“洛姑娘,您不能进!”
洛鸢心急如焚,嘶吼道:“让开,我要见念儿,念儿他怎样了?”边喊边要硬闯。
值守宫女端来一盆烧得旺盛的炭火,全部倒在门口的地面上,面上露出轻蔑的神色:“我们小姐吩咐了,洛姑娘进去可以,但是要接受炭火之刑,赤脚从炭火上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