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在霍南岳的再三交代下,薛元龙到办公室第一时间就是给自己大爸打电话让他帮忙打听一下霍南岳的结婚报告申请到哪了。
一连几天没动静,人都等急了。
薛成刚找人问了一下,都说往上递交了,但又不知道那报告如今在哪里领导手上,于是他致电了远在江省的邢先生。
而邢先生正看着自己桌面上的结婚申请和程秀秀的背调结果,沉思了许久。
昏暗的房间,迟暮的老人,莫名就让人联想到鸿门宴时垂垂老矣的暮龙刘邦。
和霍南岳熟悉的秘书刘克钧,左思右想,还是决定站出来问道:“先生,要不要告诉南岳结婚申请驳回?”
邢先生回过神来,顿了一会,眼尾蜷着笑意问道:“为什么要驳回?”
“南岳处的对象不是有资本背景吗?这会影响到南岳的仕途吧?”刘克钧试探道。
邢先生挑眉,摘下眼镜搁在背调报告上:“资本有两种,一种是爱国资本,一种是利己资本,范家捐献了家产、工厂作坊、房子来让国家度过难关,属于爱国资本,
人家都做出贡献了,咱们论迹也要论心,怎么能把那些脏的臭的帽子往人家头上盖,这不是辱没功臣了吗?如果把资本一概而论,那老二他就清白了?”
“我看了程秀秀的背调,她的履历很不错,原生家庭成分也好,她自己还是有文化的大学生,瞧瞧,近期还获得了局‘部’的锦旗和人民英雄表彰会的奖励,既然南岳喜欢那就随他吧,管多了,只怕我们爷俩要生分了。”
刘克钧没有出声,但表情很是轻快。
邢先生就是这样,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34年的临山战,一张嘴把对面小日子骗得团团转,愣是给后方大部队挤出了绝地求生的撤退时间和反攻机会。
在那之后,很多和小日子谈判的工作都是邢先生去的,他很会操纵小日子,小日子提出的要求和条件,不能做到的,他都答应,做得到的,都不答应。
小日子们吃一堑吃一堑还吃一堑,永远都会相信他的话,到目前为止,和小日子的交涉工作还是由邢先生负责。
末了又告诉刘克钧:“告诉老薛,两个年轻人在京城有什么动静,能帮就帮吧。”
随后在结婚申请上盖了个章,就交给刘克钧发下去。
刘克钧离开后,邢先生又开始布局。
当年的草汉村莽经过多年战争的洗礼,成为了一部杀伤力极其强大的战争机器,霍南岳的结婚申请在下面卡了那么久,是谁在背后阻拦?
莫不是看他邢悍老掉牙,意想取而代之吧?看来一年一度的清洗活动又要开始了。
邢先生思索了一下,和京城的薛成刚交流情报,在得知程秀秀参与805外访团活动,邢先生让薛成刚注意一下,能担就担。
薛成刚没有什么重量级的情报,目前京城很稳,邢先生沉吟了一会说知道了,随后便挂掉电话。
他一定要把卡报告的人抓出来,他邢悍从始止起义就跟在老二身边,一直打到53年,竟然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玩战术,小日子都不敢这么做!
邢先生他这人生起气、撒起泼来是真的敢拿大炮轰人的,就连大先生和二先生都拿他没办法,其他人敢说他,一个耳光拍不下去,那十个耳光总能拍下去吧。
另一边的秀秀和倪九华提前去制衣厂踩点,京城制衣厂是京城纺织厂的子工厂,厂长和书记都陪在他们身边。
听倪九华说,制衣厂的厂长陈叔勤在成为厂长之前是先进工人,他除了抓生产和纪律外,还经常参与到车间的工作,是一个真正为工作做表率的好厂长。
秀秀若有所思,原来如此啊?
她还以为厂长大小是个领导,也爱摆官腔和架子呢,看来电视剧也不能多信。
所以她见到陈叔勤的时候很认真的观察了一下,陈叔勤是一个中年圆润大叔,个子不高170左右,圆乎乎的,笑起来很开朗和蔼。
单看过往工人对他打招呼,他一一笑着回应也能看出来,他这个厂长没架子,让秀秀很有好感。
陈叔勤带着秀秀和倪九华到成衣车间,给他们看要给外访团展示的衣服。
制衣厂的规格不大,只有几百来个工人,从开厂至今,做的最大批量的衣服就是各个兄弟厂的工衣,至于其他的衣服,华国的百姓都会自己做,哪怕是手脚笨点、针线粗糙也不多买成衣。
而且流水线的衣服和手工坊很不一样,款式单一、质量也一般,崇尚时尚的外国人是不可能买单的。
即便他们的人力和原料都便宜,秀秀原本只想着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但看到陈叔勤和书记洋溢着期待的笑容,一心想着为国家争取外汇的话语,秀秀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上边不重视衣商外访团,是因为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秀秀大逆不道的想着。
“不知道二位领导能不能听我一言?”秀秀道。
“当然可以,要是你这个读书人能给咱们提提意见就更好了。”陈叔勤乐呵呵道。
秀秀拿着一件棉麻上衣道:“如果这一批是样品的话,外访团可能不会买单。”
陈叔勤心里一咯噔,紧张的问道:“为什么?咱们的衣服挺好的呀,工人都说没见过那么漂亮的衣服呢。”
“首先布的质量我们不说,就是这款式,完全不符合外国人的审美和标准。”秀秀毫不留情道。
陈叔勤还想为自己的衣服辩驳两句的时候,倪九华就接话道:“我这大侄女是在沪市长大的,见过不少外国人,对这方面很有研究,你们不妨听一听她的意见。”
陈叔勤闻言定了定心,和书记对视了一眼后便说:“愿闻其详。”
“外访团的本质,我们自己心里也清楚,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咱们家廉价的劳动力和便宜的工艺技术,质量的问题不谈,一分钱一分货,但是这个款式,我平心而论,实在不符合外国人的主流审美。”
“国外是……走资主义,和咱们质朴、追求返璞归真,极致简单的人民不一样,他们崇尚自由,不论是人身自由、精神自由还是审美自由,所以咱们的款式最好变一变。”
陈叔勤挠了挠自己的小脑袋瓜,脸色莫名的问道:“你的意思是……外国人喜欢北省大红花?”
秀秀摇头,沉思片刻后。
“我有一个创新的想法,虽然不一定会成功,但足够吸引并且对外国人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