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哥几个凑钱淘了两张票给你买的”。休息室内,谭虎掏出了两包牡丹烟塞进了趴在桌上准备眯一会的李大东手里。
“咋回事啊?牡丹?你们几个打什么主意啊?”。看着手里的两包牡丹烟,又扫视了屋内四人脸上的笑容反问道。
“哥几个心里清楚,这种好事一般情况轮不到咱脑袋上,你小子有个当副科长的舅舅当靠山,将来在厂里肯定能上去”。
“所以啊,我们打算提前贿赂贿赂你”。张贵跟谭虎笑呵呵的拉着板凳坐了过来。
搬运工厂里多的是,就比如同为库管科下属的一股昨天也没啥特殊情况,李为民安排谁去揍傻柱不是揍?
非要找二股,不就是看在李大东有个舅舅在粮油局当副科长又跟轧钢厂后勤的关系不错,就连他都是因为这层关系才被安排进厂的,还不是工人编制,而是干部编制。
“行吧,那我先送过去给股长”李大东站起身往屋外走去,临出门的时候又回过头说道:“哦对了,老张你丫昨天那脚真狠,我今儿个看他走到都费劲的样,差点没把我笑死”。
“哈哈,我可是正儿八经在车站干窝脖儿出身的,当年那些事啊.....你们是没经历过,卖力气的有几个不抡拳头能有饭吃的?”。
“不给人老板当打手使唤,你连饭碗都端不上,打人打哪最有效果都是当年工头教了以后我用实践换来的经验”。
“现在日子比那会好多咯,你们是不知道,那时候多少人为了口饭吃打得头破血流,打赢了有工干,能吃上饭,打输了?那只能躺在地上等啥时候缓过劲来才能饿着肚皮走回家”。
张贵嘴巴微微发苦,想起了十几年前曾经的好哥们就是在一次车站械斗当中被人一棍子抡到了脑袋上,当场被打得昏了过去。
即便他在事后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将满头血迹的哥们背到了附近的郎中家里也没有将其救活,眼眶微微发红,拿出一根烟,手掌哆哆嗦嗦的划拉了一根火柴点燃之后深吸一口。
烟雾迷绕之间,李大东轻叹一口气说道:“老张,你这点事以后可别提了,不好的事情别往外瞎说,不然容易出事”。
“对啊,都过去了,老张,现在老婆孩子热炕头,咱日子比不了那些领导干部,也比不上一些高级工人,但咱还是能混个温饱”。
“嗯,这年月虽然不太好,但咱们多少也能沾点荤腥,比不少人强得多”。谭虎,王大力,王磊三人也知道这些话不兴瞎说。
赶忙开口将话题转移,安慰着张贵。
“你们几个还劝起我来了?我比你们大了十来二十岁,啥看不开的啊?再说了,这些话我也就跟你们说说,对外我是一个字也不提”。
“就算被人听到了,老子咬死不认说过这些话,爱往哪查往哪查,那都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事,我打个架又没打死人,犯啥法了?”。
张贵吧唧两口烟之后抬起右手揉了揉脸,吸了吸鼻子之后又恢复了往日的乐呵模样。
“那就行,哥几个将来都得在一个休息室里趴着呢,都是自己人”。李大东说罢就转身走出房门。
咚咚咚。
“股长,忙着呐?”。李大东嬉皮笑脸的推开房门探进去一个脑袋,对着戴着老花镜看着报纸的唐山海说道。
“进来吧,啥事啊?要吃红薯的话自己拿六个,顺道替我也烤一个”。唐山海指着了指角落处的一个麻袋说道。
“好嘞,谢谢股长,这是老张他们几个淘了票让我出面给您送来的”李大东将手中的两包牡丹烟一并放在了桌上,又弯下腰拿起暖瓶往茶缸里添了些热水。
“你们几个.....呵呵,这包你留着抽吧”。
“你是有关系的,人也挺机灵,眼里有活也懂事,从你来二股的时候我就知道将来二股股长是谁了”唐山海拆开烟盒示意李大东坐下后又说道:“你岁数小,等我退休的时候你小子级别也熬得差不多了,以后办事就不用跟我打哑谜了”。
“嘿嘿,没法子嘛,我哪能咋办?”。李大东傻呵呵的接过烟,满脸委屈的嘟囔道。
欺上瞒下的行为自古以来无论是在任何地方都是一种禁忌,李为民是后勤一把手的侄子,他哪怕说不能告诉别人。
可这件事情压根就瞒不住,所以昨天下班之前李大东事先窜进唐山海的办公室隐晦的提及了这件事情,并且还强调了要保密。
毕竟自己的上级领导就是唐山海,哪怕他只是个股长都不能瞒着他。
“我都这把岁数了,该知道的会知道,不该知道的,我啥都不知道”。
“我啊,干完这三年,等我孙子毕业了以后,我就安心养老了,到时候你小子就接着干吧,你还年轻,家里不仅有关系,脑子也灵光的,当个股长可惜了”。
“努努力,有李股长的赏识,将来说不准能往上在走走”。唐山海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侃侃而谈道。
在他看来李大东今年才十七岁,行政级别不过是最低的三十级的十二级办事员。
比起那些中专毕业直接进入某些车间或是技术科室转正之后的七级办事员而言差了不少,但是胜在年轻。
熬上几年资历,在家里的舅舅使使劲走动一下关系,厂里还有一把手的侄子赏识,三四年时间过后当个代理股长是一点问题没有的。
接着就得熬,熬到级别副科之后,厂里又有了科长职位空缺之后在跟其他股长做竞争。
可实际上,他却不知道,李大东对当什么后勤某个科室的科长并不感兴趣,也不想一辈子在厂里,只是碍于当下的局势只能在厂里混着。
熬到改开的时候,那才是他天高任鸟飞,大展拳脚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