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阴天,天空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铅灰色,云层厚重而低垂,莫名压抑。
艾林伯格家族庄园里,怀特面色灰败地站在花房里。
自从哈蒙德回来后,他的权利就像握在手里的沙子,不知不觉就在指缝间漏光了。就像这个独属于他的花房,那个花匠走了,他也没心思去请专人照料,那些仆人态度也越来越敷衍。也没过多长时间,这里的植物就不复以往的青葱挺拔了。
其他不说,怀特以往是真心爱里面的花草,这座花房是他自己权力的象征,穹顶上的彩色玻璃窗也是他精心挑选的,可惜,现在看上去黯淡无光。他心烦意乱,粗暴扯下橡木花架上干枯的枝条和枯黄卷曲的叶子,把它扔到地上,狠狠踩下。
手下匆匆上前,神色纠结。“怀特先生……”
“怎么了?卡尔文想明白了!”怀特抓住他的肩膀,有些急切。
“不,卡尔文说,您再来联系他的话,他就要找艾林伯格的家主好好聊聊了。”
手下咬牙,一狠心把话说清楚,然后战战兢兢地等着主人发话。
怀特愣了愣,无意识后退几步,脚跟绊上了水池边缘的石头,快要摔倒时被人扶住。他扯起嘴角,心里发苦,眼一垂就发现水池底部已经干涸,还长满了青苔,他慢慢笑起来,只觉一切荒诞的可笑。
扶着他的人听着怪异的笑声,心里有些发毛。他艰难往下咽了咽,用力托着对方的胳膊,“先生,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哈哈,你问我怎么办?”怀特挥开他的手,眼睛猩红,面容却平静下来,“慌什么,我还没输,哈蒙德就算是顶了天了,我也是他的亲叔叔,他不敢明面上对我下手。”
仆人心里一阵无力,话虽如此,但主人的权利在明面上被夺了不少,再不想办法挽回点什么,他也可以趁早离开了。
怀特抓着肩膀的手越收越紧,仆人却不敢表现出什么,“你,你帮我给几个人传个信……”
一连串的名字听得手下冷汗涔涔,全是家族内部的人,有几个还是对外明确支持哈蒙德家主的老人,怀特不是一向跟他们不对付吗,什么时候跟他们悄悄联系上了?竟然连他都不知道,怀特想做什么?家族内乱可不是好玩的……
“好了,你去吧,小心着点。”怀特眼神狠厉,望着脚下的碎叶喃喃道。
仆人离开,又只剩怀特一人留在这里,他浑浊的蓝色眼睛缓缓闭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闻到的却是一股混合着潮湿、霉味和衰败花朵的颓败气息。
“哈蒙德,我倒要看看,这场拍卖会,你能不能办好……”
人逢喜事精神爽,知道自己不用被遣送回家结婚后,伊索尔德小姐的病就以奇迹般的速度好转了,连医生都是连连惊叹。
对着镜子,她把自己收拾整齐,开开心心地坐着马车到了哈蒙德家里。
作为一个淑女,在门口也要注意仪容仪态,她挺了挺胸,姿势优雅地按响门铃。门慢慢打开,她却见到了一张陌生面孔。
“嚯,这是哪位小姐呀?”帕森太太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开门见到了一位格外漂亮的小姐,一下子笑得眯起眼。
伊索尔德愣了愣,随即露出一个优雅大方的礼貌微笑,往后挪了几步看了看门牌,没错啊,这就是她好表哥的别墅呀。
好在善解人意的帕森太太看出了她的窘态,上前一步道,“您是找桑迪还是哈蒙德先生呀?”
“额,都找,我是哈蒙德先生给桑迪找的老师。”
“哎呀,原来是伊索尔德小姐呀,快请进来吧,外面冻得脸都快红了。”
帕森太太捂嘴笑起来,侧身迎她进来,顺便带上了门。
几分钟后,伊索尔德坐在熟悉的沙发上捧着杯热茶,久违的拘束感让她腰背挺得笔直,慈眉善目的老妇人倒是很喜欢她,拉着她絮絮叨叨起来,一半夸桑迪聪明可爱,一半夸她漂亮优雅,听得伊索尔德津津有味,装淑女也装得格外起劲。
“真是好孩子呀,能听我唠叨这么久。”
帕森太太喟叹一声,喝了口热茶,满眼的喜欢藏也藏不住。
“谢谢您的茶,帕森太太,桑迪他们呢?”装的时间有点太久了,有点酸痛,伊索尔德快喝不下去了,趁她中途休息赶忙问道。
“哦,哈蒙德先生在楼上教他学习呢,哎呀,真是好孩子!”
伊索尔德眨了眨眼:“?”
那我来干什么?
恍惚中,伊索尔德胸膛生出了一股无法言语的复杂情感,惊讶、悲伤、愤怒……好像桑迪背叛了他们之间的誓约一般,不是,他怎么能让哈蒙德教他学习?那她不就没用处了吗?哈蒙德还会把她遣送回家吗?
她下意识就想啃手指,然后突然注意到对面帕森太太的疑惑视线,她赶紧蜷缩起手,虚虚掩在唇边轻咳几声,“帕森太太,哈蒙德先生今天心情好吗?”
“挺好的,怎么啦,亲爱的?”
“没什么,我就问问。”
伊索尔德勉强笑了笑,不管怎么说,这也算个好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