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去找伊奥的路上想起个很严肃的事情。我大概也许,额,好像还欠着当铺老板的钱?】
【这不该怪我,应该是哈蒙德的问题,要是他不从我这儿要走那只怀表,我时时刻刻都会记着这件事的……好吧,我有点无理取闹了。】
【也许,我该抽个空把这笔烂账清了。】
桑迪慢吞吞地把那双棕色手套戴上,目光坚定地看着大门。
冷风呼呼地拍着玻璃,今天又是阴沉沉的天气。如果桑迪能选择,他会在床上瘫一天,享受难得的美妙人生。可惜,他没得选,上次已经跟老板说好了今天去还钱。
大门被桑迪打开,冷风顷刻间冲入客厅,刮得桑迪神魂颠倒。在沙发上享受咖啡的哈蒙德默默用手捂住了热气腾腾的杯口,表情复杂。
桑迪深吸一口气,猛地把大门关上,决定给自己再加一条围巾。
“一定要今天出去吗?”哈蒙德抿了口热乎乎的咖啡,想劝又不知怎么开口。
桑迪幽幽地望了他一眼,缓慢摇头,语气高深莫测,“你不懂,这关乎我的信誉。”
哈蒙德:“……那你多穿点。”
已经裹成毛球的人认命的叹了口气,闭着眼睛开门就往外冲,然后一头撞上了奥斯,直接反弹退回屋内。
奥斯默默放下按门铃的手,眼神飘忽不定,直到听见先生的声音。
“奥斯?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吧。”这几天不是放假休息吗?
哈蒙德捏了捏眉心,放下咖啡快步走到被撞懵的“毛球”那儿,随意瞟了眼门口,就看见了有些尴尬的下属。
桑迪有些窘迫地咳了一声,朝着哈蒙德摆摆手,跟奥斯问完好后又挪到门边,这次倒是顺顺利利冲出去了。
“先生,我想问伊索尔德小姐有什么喜欢的吗?”奥斯一板一眼地说道,神色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他有心想好好道歉赔罪,可惜自己对她了解不多。
哈蒙德沉默片刻,语气有些不确定。“伊索尔德吗?我想想……她好像挺喜欢甜品蛋糕什么的……”之前她教桑迪的时候好像提过一次。
奥斯恭敬道谢,坐了几分钟就起身告辞了。
哈蒙德挑眉,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喜欢在这种天气出门?他慢慢把视线移到窗外,那寒风也不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卷出几片枯叶,哗啦一下席卷而过……
“砰砰砰!”
“谁啊!来了来了!再拍门坏了要你赔!”
老人嘟嘟囔囔,今天这鬼天气他都没打算开门,结果刚躺上床就听见了催命一样的敲门声。他费劲地翻身下床,嘴里不干不净骂了几句,吸了吸鼻涕,缩着脑袋踱过去。
门一开,就滚进来一个眼熟的“球”。他揉了揉眼睛,下意识张开嘴,什么东西啊?
桑迪眼角下垂,慢吞吞把围巾一圈圈摘下来,露出一张红润的脸。
“那什么,来还钱,今天你的门怎么锁起来了?”
当铺老板:“……”因为今天他没准备开门。
现在很明显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嘿嘿笑了几声,声音低哑难听。“你倒是守信,还以为你准备再也不跟我做生意了。”
桑迪无语的白了他一眼,费力地把手伸进口袋里面掏,最后掏出一个小布袋,直接扔到了老人怀里。那老板惊呼一声,以一种不符合他年纪的速度,身手敏捷地护住了那个布袋,粗糙肥大的手指伸进小布袋里面戳来戳去,眼珠子也滴溜溜转了一圈,最后猥琐的笑起来。
“行,那个怀表的账清了,你走吧。”
桑迪哼笑一声,摊开一只棕色的“爪子”,手指还向里抓了抓。“多余的钱呢?还给我。”
那老人开始唉声叹气,还用埋怨的目光瞟桑迪。“哎呀,你这家伙,我难道还能坑你不成!?都是做生意的……”
桑迪不听他瞎掰,重重咳了几声,目光逐渐危险。
老板没法,低骂一声,哆嗦着手指,老老实实把多的钱找出来还给他。
桑迪眼光一扫,这下没问题了。他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出来都出来了,不如顺路去看看伊奥。
伊奥的小酒馆还开着门,只是门口加了两块遮挡风雪的厚布,上面还结着一层冰。
伊奥这些日子过得还算舒服,凯蒂之前从怀特那儿坑来的钱填补了她大半的债,作为回报,凯蒂想在这儿住多久就住多久,两人搭伙,连枯燥难熬的冬日也显得有意思了些。
桑迪来时,她正趴在台面上,眯着眼睛打瞌睡。
“伊奥,早上好啊!”
老板娘懒洋洋嗯了一声,饶有风情地伸了个懒腰。
桑迪环顾一圈,有些疑惑,“凯蒂小姐呢?还在睡觉吗?”
“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能睡?”伊奥白了他一眼,开始欣赏自己的指甲,语气慵懒。“今天早上有人来通知,说是怀特倒霉了,凯蒂一听兴冲冲去看戏了,我留在这里看孩子。”
“那孩子呢?”
“在上面睡觉呢,我警告你啊,要是上楼声音轻点,不许吵醒他。”伊奥蹙着眉,那小不点哄起来可费劲了。
“……你怎么不说他能睡?”桑迪盯着她,感觉伊奥对自己的态度都变了,越来越不客气。
“哈,你几岁?他几岁?那小不点睡觉是为了长身体,你是为了什么?冬眠吗?”
伊奥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美目一弯,眼泪都要被笑出来了。等笑够了,她又拍拍手,手指着堆在后门处的酒桶开始使唤桑迪。“你来了也正好,去帮我点点啤酒还剩多少。”
桑迪瘪了瘪嘴,老老实实跑过去开始点酒桶。
老板娘又趴下去,下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笑眯眯地望着桑迪的背影,这日子,也是越过越好了。门外忽然刮过一阵风,不知从哪儿来的卷曲枯叶“啪嗒”一下贴在门口的厚布上。
怀特身上裹着一块脏兮兮的布,里面是昨晚为了拖时间换上的衣服,华美但也金贵,经过一晚上的折磨,跟破烂也没什么区别了,更别提抵挡寒风。手跟腿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但他每次想起来,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他就像烂泥里的蛆虫,浑身上下全是在地上滚出来的脏污,他把自己拖到墙角,撑着地面想爬起来,哪怕是靠着墙面坐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