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夫人们的聚会，会有男人过来？大家本就反感这类事，可当对象一旦是执行官，却都害怕惹火上身，不敢言语。
毕竟现在愚人众的发展如日中天，没人敢去趟那一趟浑水。
黑发女人见多托雷走了过来，表情愣了一瞬，很快便挤出虚假的笑：“大……大人，您怎么来了？我刚刚就是手一滑，不小心洒了。”
拙劣的谎言。
即便如此，黑发女人的心底也不算太慌，毕竟自己的丈夫可是北国银行的行长，不管怎样，看在这份上，执行官也能给她一份薄面。
而且借口已经说完了，面子上过得去，这事也就算完事。
徵羽看着女仆递来的手帕，问道：“甜点呢？”
女仆尴尬的笑笑：“夫人，甜点被人取完了，正好路上遇见大人，听说夫人被人欺负了，所以便直接带大人过来了。”
徵羽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但并未接过手帕，然后对着多托雷面无表情道：“我还以为你是故意来看热闹的呢。”
深红色的葡萄酒顺着额头流入白皙的肩颈，多托雷没有直接理会那个女人，见徵羽不接手帕，便直接用手擦拭着她那湿润的小脸，动作轻柔，举止亲昵。
徵羽下意识的后退，却被拉住手臂：“别动。”
行长夫人眼见多托雷不理她，心想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转身就要离去。
多托雷道：“我让你走了吗？”
女人的脚步一顿，有些难堪地转过身来：“大人？”
“行长夫人行为不端，在公众场合凌辱她人，造成严重影响，我可以直接向统括官申请，行长的这个位置，换人坐坐。”
女人膝盖发软，扑通一下跪了下来，面上却还是强颜欢笑：“等等，博士大人，我没有造成严重影响，我真的只是，手滑了一下。而且那么重要的位置，是由执政人投票参选的，也不能说换就换。”
“若我以第二席的席位去要求呢？若我就是较真呢？”
女人的身形摇摇晃晃，立即爬到多托雷的脚边，抓着他的裤脚道：“大人，我错了，我向您道歉，请不要迁怒我的丈夫！”
多托雷就这么居高临下地望向她，而后转头询问徵羽：“你来做决定，要不要让她继续当这个行长夫人。”
若是说之前还有人对着徵羽窃窃私语，那么如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这是多托雷在为徵羽出头。
这就如同一只开了屏的孔雀，骄傲肆意地对自己心爱的异性展露自己的权利与地位，甚至有些年轻的夫人望向徵羽的眼神中都带着羡慕。
那么作为当事人的徵羽是怎么想的呢？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明白，多托雷让她来这的真正目的。
被人污蔑，羞辱，然后在她被人欺负的时候挺身而出，让她明白，只有依靠他，她才能获得别人的尊重。
可是徵羽清楚，那些人尊重的不是她，而是多托雷。
不然那个女人，为什么首先向多托雷道歉？
明明受害者是她，被骂，被泼红酒的人是她，而接受道歉的，却是多托雷。
最后，再冠冕堂皇的为她讨回公道，显得他多重视她似的，这太可笑了。
徵羽没有说话，反而拉开了与多托雷的距离。
自己坐在这里听人窃窃私语议论自己的时候她没有哭。
被人指着鼻子被骂情妇的时候她没有哭。
但如今，当多托雷像个“救世主”一样，出现在她的面前，让所有不服她的人臣服于她的时候，她突然有些想哭。
眼泪一直在眼里打转，将憋的眼尾通红。
最终，徵羽一句话也没说，众目睽睽之下，她提着裙子顺着门的方向小跑离开了这里。
身旁的女仆立马追了过去。
多托雷没有动地方，他只是静静地站着，望着徵羽的背影，眼底晦暗不明。
至冬常年下雪，寒风呼啸，徵羽只穿了薄薄的一件礼服，雪花飘在她裸露的肩上，她被冻得瑟瑟发抖。
女仆见状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披在了徵羽的肩上，不解地问道：“夫人，您为什么要跑？您看，大人多喜欢您呀，舍不得您受一点委屈。”
眼见离东苑越来越远，徵羽这才放慢了脚步。
“他喜不喜欢都与我没有关系，我只是觉得……”
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起女人向多托雷服软道歉的场景。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悲。
还未等她说完，便被路边的几个醉汉拦住了去路。
“小姑娘，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大街上转悠啊，跟我们几个喝点去？”
女仆率先挡在了徵羽的前面：“夫人别怕，我有神之眼，我打得过。”
“夫人？结婚了？”
女仆顺势接话：“对，而且我们大人就在这附近，你们要是敢对夫人动一点坏心思，我家大人定不饶你们。”
那几名醉鬼交头接耳。
“啧，大哥，她有丈夫。”
“走走走，咱找没对象的。”
“对，没对象的肯定好摆楞。”
随后那几人恶狠狠地瞪了徵羽一眼，便都走了。
徵羽面无表情，向另一条路口行走，具体这条路能走到哪，她也不知道。
为什么那些人听到她有丈夫，并且丈夫就在附近的时候会收起歹意呢？
因为他们欺软怕硬。
他们知道若是她受到欺负，她的丈夫定不会饶恕他们。
因此在“软”和“硬”之间，他们更喜欢选择去侵扰没有丈夫的女生，也就是所谓的“软”。
徵羽不禁去想。
女性是男性的所有物吗？
没有伴侣的女生，就可以被随意的遭受侵扰吗？
在女仆不解的神情之下，徵羽的眼角缓缓地划过了一滴泪，刚刚的事情，仿若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看啊，就连他们，尊重我那尚未露出面的丈夫，却不肯尊重我。”
……
这个世界好像病了。
这个世界早就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