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要我死，我会欣然接受这个结局。”
“无论是跟他在一起，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夫人，都可以。我只有一个要求，请换一个名字，不要用我的身份。”
“有些事情，你应该知道。”
小羽顿住了脚步，手中的刀刃仿若烫手山芋，有着奇异的烫。
她当然知道，多托雷做过的事。
一桩桩一件件，都被渗透在那个梦中。
她知晓徵羽的挣扎，更感受过她的恨意，可是，这些都不是她的。
她只是一个，被错误创造，并且安然长大的一段记忆。
那是她被安排的人生。
如普通人一般，小羽惧怕死亡。
她对徵羽有着别样的情感。
从做了那个梦开始。
徵羽是那样的聪慧，坚韧，面对多托雷，她步步为营，即便失去一切，也在所不惜。
她所展现的，是与自己完全相反的性格。
因为她是被多托雷驯化后的人。
从她有记忆开始，便被多托雷收养，他掌管着自己的一切，她只是一个，被他抚养长大的，与徵羽毫无关系的人。
就算知道了那些事情，又能如何？
养育她的是多托雷，赋予她姓名的也是多托雷，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她不是徵羽。
她走到了徵羽的面前，刀子被高高举起，那尖锐的刀刃，泛着阵阵寒光。
徵羽闭上眼睛。
手起刀落，鲜血淋漓。
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徵羽诧异地睁开双眼，只见小羽捂住胸口的伤口，缓缓倒地。
正是因为，小羽在梦中目睹了徵羽的一切，才能这么精准的找到自己的心脏。
“徵羽……我讨厌你们，尤其是你。”
徵羽蹲下身来，有些慌张的环抱着浑身是血的小羽，她感受不到小羽身体的重量，她是那样的轻。
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此刻满是痛苦。
在徵羽震惊的神色下，小羽继续说道：
“我是爱上了他没错，可我没有办法。”
“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在他的庇护下长大的，将他视为最最亲近的人，我的私心告诉我，我要从这场梦中醒过来，我要成为一个真实的，完整的人。”
“可我讨厌你，讨厌你的说教，讨厌你的经历。我的前半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完了，凭什么还要安排我的后半生？”
“所以我要报复你，让你抱着无法做到的信念，继续在地狱当中活下去吧！”
不是的。
这不是小羽的真话。
她不讨厌她……
她只是，太过胆小，太过懦弱。
她曾有过朋友，天真的付出过真心。
可这一切不过是多托雷的陷阱。
是他用糖衣炮弹，对她进行狂轰滥炸，使得心智尚未成熟的她，沉浸于这场美梦。
她是养在温室的娇弱玫瑰。
最重要的是，她没有面对真实的勇气。
真奇怪，身为虚假的她，为什么也会有心脏，为什么会这样的疼？
世界在崩塌。
小羽看着那双深红色的眼睛，仿若带着某种致命的吸引，脑海中不断放映与博士相处的点点滴滴。
她知道他坏。
只是没想到他竟这样的坏。
谢谢你告诉了我真相。
真是……太好了……
还有一句话，她未来得及说出口。
目之所及，皆在瓦解。
【请你替我走进真实，替我看看外面，真正的世界。】
小羽动了动嘴唇，发不出一点声音。
算了……
只见那具身躯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撑一般，开始缓缓地分解开来。
每一个细微之处都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牵引着，渐渐地幻化成了无数闪烁着微弱光芒的小点。
哥伦比娅靠近徵羽，淡淡道：“真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接着她又附在徵羽的身边，低声耳语。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
……
再过不久，自己就该醒来了吧？
徵羽这么想着。
周围的一切都是黑的。
她看不见前行的路，更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其实她有好多话想对小羽说。
她想说：
爱上那样的一个人渣，不是你的错。
你未接触过太多的人，也未见过更辽阔的世界。
你没去过枫丹，不知道那里的舞台有多宽，多大，大到可以承载许多人的梦想。
你没去过璃月，没吃过中原的小吃，更未与传闻中的仙人交谈过，不了解他们安然避世的情怀。
你没去过蒙德，未亲眼看见那巨大高耸的神像，所过之处，皆在祈求风神的保佑。
还有稻妻，纳塔，这些，你都没去过。
你甚至没见过真正的至冬。
哪怕你会因多托雷过分的亲昵而心动，我也从未责怪过你。
人的性格，谈吐，是由她的生长环境，以及所接触的人，所走过的路而决定的。
多托雷所带给你的畸形情感，会使你被某些小恩小惠所迷惑，进而做出错误的选择。
但这些，我都不怪你。
若是你能诞生于这广阔的天地，有机会，出去走一走，便会发现，其实生活，远不止于此。
只是这些，她都没机会同小羽讲了。
……
……
徵羽醒来的时候，实验室中空无一人。
冰冷的空气钻入她的肌肤，她蜷缩着身体，缓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真正醒了过来。
这是一场太过遥远而残酷的梦。
她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而后将连接身体的电线尽数拔下。
她不知道多托雷去了哪里，更不知道他多久能回来。
整个实验室安静的可怕。
陌生而又熟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她跳下实验床，双腿有些无力，但好在能够坚持行走。
手臂因连接太多线路的缘故，有些僵硬，她需蹲下身来揉搓一会。
这里是真实的世界，竟使得徵羽产生一种莫名的，格格不入之感。
在即将离开实验室的时候，她随手抹了下脸颊，冰冷的触感令她僵立在原地。
徵羽的唇角微张，麻木又诧异的神情，令她的心里为之一颤。
玻璃仪器上映出她的面容，不知何时，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她早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