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锦墨俯下身子,带着颤音说道:“归砚,祖父在这里,你别怕,快醒醒。”
可江归砚依旧沉浸在那可怕的梦魇里,汗水浸湿了他的发丝,贴在苍白的脸颊上,他的喊叫声已带着哭腔,让人不忍卒听。
江锦墨彻底慌了神,他顾不上年迈的身体,费力地爬上床,坐到江归砚身边,一把将颤抖的孙儿搂进怀里,像护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用自己温暖的怀抱试图驱散那如影随形的恐惧。
“归砚啊,祖父在这儿,谁也不敢动你,你已经回家了,安全了……”江锦墨喃喃低语,温热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江归砚的肩头。也不知过了多久,江归砚的喊叫声渐渐微弱,身子却依旧紧绷着,像是一只随时准备逃窜的惊弓之鸟。
江锦墨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眼中满是慈爱与疼惜,只盼着这可怜的孩子能快点从噩梦中解脱出来。窗外,晨光悄悄探入,却似也被屋内的悲伤笼罩,失了几分明亮。
陆淮临等人昨夜于周围宫殿歇下,修行之人五感敏锐,哪怕休憩时亦保持着警觉。他们席地而坐,于静谧中调息入定,看似安睡,实则稍有动静便能即刻察觉。
这不,一听到那从江归砚所在宫殿传来的尖叫声,众人瞬间睁眼起身,衣袂飘动间,身形如鬼魅般迅速朝着声源赶去。为首的陆淮临与穆清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担忧,二人脚步匆匆来到殿门前,抬手轻轻推开那扇厚重的门,动作格外小心,生怕惊扰到屋内之人。
门扉开启,屋内的景象映入眼帘:江归砚瑟缩在床角,单薄的身躯颤抖不停,双眼空洞无神,状态显然极为不佳。见此情形,二人毫不犹豫,快步走到江归砚床前。
陆淮临率先伸出手,掌心微光闪烁,调动起自身妖力,柔和的药力如丝线般缓缓缠绕上江归砚的身躯,助他驱散梦魇的阴霾。
在灵力和妖力的持续滋养下,江归砚的眼神渐渐有了焦距,意识也慢慢回笼。
可待他彻底清醒,弄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之后,脸色瞬间白了下来,他下意识地低下头,额前的发丝垂落,遮住了他的双眼,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只是那紧攥着衣角的双手,泄露了他此刻的紧张与窘迫,他似乎并不愿让旁人看到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
穆清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下满是疼惜,他轻声开口,语气轻柔得如同春日微风,问道:“主上,您现下可是需要独自静一静?”江归砚听闻,微微点了点头,动作轻微得近乎不易察觉。
穆清见状,立刻心领神会,连忙侧身,朝着殿内的陆淮临和江锦墨拱手示意,请他们先行出去。陆淮临与江锦墨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但他们还是依言抬脚,缓缓迈出了殿门。
江归砚将双手交叉,轻轻搭在膝盖上,试图以此给自己寻得一丝慰藉。豆大的眼泪却不受控制地顺着他那苍白的脸颊簌簌滚落,他抬手,用衣袖匆匆擦去。
随后,他仰起头,望向那高高在上的天花板,眼眸空洞,轻轻地呼出一口长气,似是想把满心的哀愁都一并吐出去。
在床边静滞片刻后,他起身,动作迟缓地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衫,一步步朝着殿门走去。
跨出门槛的瞬间,他瞧见了等候在门口的众人,微微一愣,随即嘴角上扬,勉强挤出一抹微笑,那笑容却如风中残烛,飘摇不定,怎么看都透着几分苦涩。
江锦墨站在一旁,将江归砚红肿的双眼尽收眼底,那眼中的血丝仿若一道道利刃,直直刺进他的心里,满心的苦涩瞬间翻涌而上,自责更是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情不自禁地抬手,轻轻抚摸着江归砚的头顶,手指微微颤抖,似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就能弥补这些年孙儿所受的苦。
“可感觉好些了?”江锦墨紧锁着眉头,满是关切地问道,眼神中透着毫不掩饰的担忧。
江归砚乖巧地点了点头,小声嗫嚅道:“祖父,我饿了。”
江锦墨一听,当即转过头,连忙对着身旁侍立的郑公公吩咐道:“快,传膳,务必快些。”
继而,江归砚将目光转向江思辰,神色温和中透着几分不容置疑的笃定,抬手轻轻一挥,从容开口道:“思辰,劳烦你安排一下,带这几位下去,让他们好好用膳休息,务必照料周全。”说话间,眼神还依次扫过那几位,带着关切之意,让人如沐春风。
语毕,又将目光温柔地投向江归砚,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是在安抚。
不多时,一桌精致的菜肴便被宫人们有条不紊地摆了上来,珍馐美馔,琳琅满目,热气腾腾的香气瞬间弥漫在整个屋子。
江锦墨亲自起身,小心翼翼地拉着江归砚到桌前,还不忘拿过一个软乎乎的靠枕,垫在他身后,让他能坐得舒服些。“来,归砚,看看这些可还合口味,若是有想吃的,尽管多吃些,先把身子养好。”江锦墨的声音里满是慈爱。
江归砚嘴角勾起一抹浅弧,眼中的疲态已然消散,语气坚定:“祖父,您放宽心吧,孙儿已然无恙。”
江锦墨细细打量他一番,见他确实恢复如初,一直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脸上满是开怀与欣慰。
他龙行虎步走近,伸手慈爱地拍了拍江归砚的肩膀,声若洪钟般笑道:“好!身子骨硬朗了就好。待会儿啊,随祖父一道去参加朝会,朕定要让那帮子眼高于顶的大臣们,都好好见识见识朕这心肝宝贝般的孙儿,瞧瞧咱江家儿郎的卓越风姿!”
江归砚语调轻快地回应道:“好啊,多谢祖父。”
江锦墨目光深邃,若有所思地凝视着远方,片刻后,转过头来望向江归砚,缓缓开口问道:“孙儿啊,你可知晓,此次九重仙宫前来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那陆公子是与你同行而来,此番前来的可是他?”
江归砚嘴角勾起一抹略带俏皮的笑意,轻轻抿了抿嘴说道:“祖父,您有所不知,他并非九重仙宫的人,他就只是我的人。此次来观礼的,就是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