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沈大人那里拿到了公文,第二天,陈铭交代了好了一些事情,便和沈儒一起动身启程去青州城。
沈儒很是健谈,从朝廷下来的人,无论是见识,还是对这个时代的了解程度都远在陈铭的基础之上。
“陈铭,老夫在京城也算是见过不少青年才俊,可是有你这等洞察和思维的人,实属凤毛麟角。”沈儒再次邀请,“真的不愿意随老夫入京为官,老夫可以为你保举。”
陈铭仍旧笑着摇头,这一次沈儒来青州,名为带天子巡视一方,实则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陈铭这个办法虽然好,但考虑到朝堂敌对关系的特殊性,沈儒这次就算是安然无恙回去,其实处境也同样艰难。
一个处境艰难的人保举另外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光是想想陈铭都觉得头大。
莫说是沈儒,就算是当今陛下亲自来请陈铭做官,陈铭也是断然不会答应的,原因无他,他对救这个王朝没有任何的兴趣。
或者说,他救这个王朝的办法,皇帝肯定不会同意。
推翻绵延两百多年的秩序,重新塑造秩序,这件事想起来不简单,做起来更加不简单。
光是门阀士族这帮既得利益者就足够让人头大,陈铭也懒得掺和其中,到时候好处没捞到,倒是惹得一身骚。
“其实大武朝的能人还是很多的,在下当都头这些日子就见过不少人,曾经游历的时候,也见过不少有志之士。”
“只可惜,这些人要么出身微末,要么无人问津,想要登堂入室,难如登天啊。”
沈儒闻言叹息一声,他知道陈铭说得对,只可惜这就是现状。
朝廷官员的位置大部分都是为门阀士族,或者门阀士族的狗准备的,普通人就算有通天的才能,也断然无法登堂入室。
“其实陛下苦门阀士族久已,只是一直以来没有任何办法,你聪慧一些,若是让你来处理这帮门阀士族,你会如何?”
此刻的沈儒对陈铭已经算是彻底改观了,再也没有将其看做一个小小的都头,而是当做一个和自己平级的人。
望着沈儒那孜孜以求的眼神,陈铭心说,这种事你问我一山贼也是想瞎了心吧,不怕我来个计策,直接让大武朝分崩离析?
因为削弱门阀士族的势力,而灭亡的王朝不在少数,最为典型的就是前世的隋朝。
隋朝之后,如那盛唐,实际上也是在门阀士族的基础上建立起来,不过,那个时候为了抑制门阀士族的权利,科举兴盛。
科举的存在给了平民上升的通道,让寒门贵子成为了可能,可这也只是可能而已。
科举沿袭了几百年,才将门阀士族的势力缩小到一个可控的范围内,这大武朝还能有几百年的生机?
反正,陈铭也看不到,索性便不说了。
“沈刺史,这种家国大事,在下一个小小都头,哪里懂得,朝中如此多的能人,他们还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能人?聪明人,这大武朝就是因为聪明人太多才被搞成这副模样,所谓的聪明人,在老夫看来不过只是尸位素餐之辈,毫无用处。”沈儒吹胡子瞪眼,怒焰滔天。
沈家这兄弟两对朝廷的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陈铭犹记得第一次见沈县尊的时候,县尊还时不时说两句大武朝药丸,自从出了河西村的事情,那位沈县尊甚至连这话都不说了。
想来也是真的绝望,觉得这个世道彻底没救了,多说无益。
倒是这个沈刺史,似乎还有一腔报国的热情,陈铭趁机问道:“听闻太子有新气象......”
“太子?谁跟你说的!”沈儒望着陈铭的眼神顿时警惕起来。
“猜的啊。”
陈铭淡淡一笑,“之前那位皇亲国戚来清原县调查河西村的事情,结果倒是好,什么也没查到就吃吃喝喝人走了。”
“他一个人敢吃那么多好处,自然消化不了,肯定是替别人吃的,想来这件事,背后定然有人,如此便不难猜了。”
谁说这不是新气象,在陈铭看来,这位太子的手段那叫一个青出于蓝胜于蓝,等他上位,怕是大武朝乱的更加快。
甚至陈铭都感觉,大武朝撑不到这位太子上位。
“太子如此,沈刺史如此,表面的博弈是太子和陛下,背后嘛,自然是党争,若不是因为如此,此事早就结束了。”
这帮人下来查案子,还来了两拨人,不是为了党争,那是为了什么,为了个屁嘛?
当然,这最后半句,陈铭是没说出口的,沈儒的脸色已经足够难看了。
“唉,在你心中,老夫也是这般尸位素餐之辈?”
“沈刺史,我说不是,您自己信吗?”陈铭反问。
这一句话倒是把沈儒直接气笑了,陈铭这人不光见解独特,而且看事情还一针见血,搞得他这个刺史都有些措手不及。
“不管你信不信,老夫离开京城之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青州的,打算用我这条命,给河西村的百姓一个交代。”
“可是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老夫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交代了。陈铭,你应该知道,那帮河西贼吧?”
陈铭点了点头,“自然是听说过,他们好似专门对当官的下手,听闻不少官吏都遭了难,还有一些富户,地主什么的。”
河西贼的存在毫无疑问,就是常达他们那一伙人,自从上次分别之后,便再也没了消息。
他们也没派人去寨子里面看望常青这帮小子,不久之后,便冒出了一伙河西贼,目标明确,算是义贼。
得知这些消息的陈铭并没有太过关注,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行事风格,都有每个人的命运,他不想干涉,唯一让他值得庆幸的是,这帮人没有选择摇旗造反,也没有选残害无辜。
“这是一帮可怜人,他们是官逼民反的代表,事已至此,你说若是老夫出面和朝廷说,朝廷会怎么想?”沈儒哀嚎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