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宗城,道观,后堂。
齐润快步走进堂来,只见堂内已经坐满了人,马元义正坐在上首侧位,主位空着,那里本是张角的座位,先来的人见到齐润进来,都站起来行礼,有喊师叔的,有喊参事的。
齐润赶紧回礼,可打眼一看却心生狐疑,怎么到会的都是些师侄?齐润疑虑的开始找座,不经意间看到了张芙蓉,这还是几天来他第一次见到她,不由微微一讶,张芙蓉也正望着他,四目相对之间,幽怨沿着视线飞速的撞将过来,齐润赶紧别开视线,假装找座位看向别处。
“川岳,坐这里来。”坐在张芙蓉旁边的管荷招呼道。
‘这是要我死啊……’齐润一脑袋汗,脖一缩,摆了摆手,觑准一个小师侄旁边的空位忙不迭的溜过去坐下了。
见人都到齐了,马元义咳了一声,发话道:“事态紧急,不得不急召大家来此议事。贤师现在病体欠恙,本次会议由我主持。”
马元义说到这环视堂下,见所有人都屏息静气默默地注视着自己,他沉沉的呼出一口气,用凝重的声音说道:“人公将军在堂阳附近被敌军包围八天了,据传是并州调过来的边军,还有一支凉州军团,几乎都是骑兵,现在敌人已经截断粮道,人公将军所部携粮不多,已濒临断粮,急需救援,大家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
消息一出,堂下如遭疾风扫过,所有人瞬间倒吸一口凉气,脸上都是震惊的样子。
齐润也有点蒙了,官军移兵进攻下曲阳而张梁出兵蹑其后的行动他是知道的,一开始也曾疑虑会不会有官军设伏,但听到领军的是董卓就后放心了。
倒不是他瞧不起董卓,而是他知道在历史上,董卓就是在下曲阳被黄巾军大败,从而被罪责免官,最后靠贿赂袁隗才又去的凉州任职。
既然历史上注定了黄巾军会大胜,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于是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可现在看来史料记载和实际史实好像有些出入。
此时转念一想,按史料记载,虽然此战之后董卓的主将身份被皇甫嵩替代,但是原本与官军胜负五五开的黄巾军突然就一路败北最终灭亡。
用一句流传已广的话来说,史料会骗人,但战线不会。
以前是把原因归于张角死后黄巾军士气低落,但现在齐润亲眼得见史实,张角并不是搞封建迷信发动的起义,大家根本没拿他当神,而且起事初期他就已经病倒不起,可黄巾军也并没有因此出现什么战力波动,而且就在张角还在世时,各地的黄巾军也已是连遭惨败,现在跳出史料,身处其中,再说是因为他的死而导致黄巾军战力大跌就讲不太通了。
‘不会是因为董卓名声不佳所以才被史官刻意曲笔了吧!你们这帮刀笔吏也太坑人了!’
之前齐润就觉有点问题,因为按史料记载,董卓应该是六月接替卢植,然后立马就去进攻下曲阳,可现在都八月了,董卓才刚刚有了行动,不过历史记载的月份本身就常有误差,光是张角的死亡时间就有八月、九月、十月三个说法,故而齐润也没怎么在意,现在领悟到这个华点,不由得以手扶额。
没有人在意齐润的想法如何,大家开始乱糟糟的发起言来。
“这……广宗城可战的部队几乎都被人公将军带走了啊,哪还有部队能去救援啊!”
“慌什么,咱们广宗城还有万余护城守军,大不了先去救援!”
“不可啊!这护城军就这些人,而且很多都是新兵,不敢随意调用的,如果一旦广宗空虚,敌人趁机攻城,大事去矣!”
“坐看人公将军成败,一旦大军被破,广宗一样守不住的!”
“那可是并凉两州的边军啊,就算孤注一掷的派出护城军去救,也不一定打的过人家啊!”
“太行山密寨那边应该还有军队,郭太的军队不是驻扎在白波谷么?调过来支援下吧。”
“那边也全是新兵,不堪大用,再说白波谷离这里有多远?等他们到了,什么都晚了,根本来不及。”
“地公将军在下曲阳,请他发兵救援吧!”
堂下乱糟糟吵成一片,没个头绪。
马元义被吵得受不了,大声的拍了拍手,堂下众人这才渐渐安静下来,他望着众人,沉声道:“地公将军那边已经派过援军了,……不过战败了,损失很大,现在下曲阳那边还能否再出兵救援已很难说。”
“至于调广宗守军出战,确实太冒险了,一旦有变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闻言皆默然无语,马元义说的都是实话,他们虽然不愿坐视张梁被围,但也清楚一旦守军调走,广宗城就会成为不设防的城市,到时被敌人抓住这个漏洞,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而且确然如刚才某人所言,就算冒险派广宗守军去救援,可能也打不过那支常年与异族攻战的并凉边军。
看着堂下众人一个个垂头丧气唉声悲叹,马元义有些后悔召这些人来议事了,他们本就只是些负责后勤和守备巡街方面事务的,如此大事根本拿不出什么主意,现在知道这个消息只能打击他们的士气而已,如果不是张梁所部缺粮濒临崩溃,下曲阳援军被击败,他也不会召集这个会。
可师尊现在卧病在床,张梁又贪功冒进把广宗所有的机动力量都带出去了,他现在已经有些因为慌乱而举动失措了。
就在马元义焦躁起来的时候,一句声音不大但无比坚定的话传到他耳朵里。
“我去吧。”
马元义闻声惊看,只见齐润站了起来。
“我率齐营去救援人公将军!”齐润双眼凝视马元义沉声说道。马元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他在齐营待过些时日,知道齐润的这支部曲实力不俗,是广宗城内除守军外最可靠的战力。
然而,他心中也不禁有些担忧,毕竟齐营的兵力有限,能否成功救援张梁还是未知数。但此时,他们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马元义点了点头,说道:“川岳,你有这份决心实在难得。但你齐营只有六百余人……”
齐润点了点头道:“所以你得再给我点部队啊。”
“我已经叫老于带队赶来了,后日就到,他麾下有三百骑兵,都可听你号令!”管荷站起来说道。
“还是少。”马元义看了一眼管荷,点了点头,于毒所部本来就是他预估在内的战力,但算来兵力还是不足。
“那广宗北门的小寨里还驻着涿郡方退下来的三曲部队,有千余人,一直没人节制……”一个师侄起身说道。
“嗨,那三曲就不要提了,整个士气都垮掉了,根本没法再上战场,现在就是混吃混喝,徒费粮食,我前阵子还跟马方主提议把他们解散打发走算了。”
“也是,就他们那样,原本士气高涨的部队见了也得沮意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