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济。
陆斯北刚送走一位病人,就有新病人进来。
“医生,你赶紧给我家老伴看看,她动不了了。”老汉搀扶着妇人,脚步蹒跚走进来。
老妇似对老汉的话有所不满,拍了一下他的手臂。
力度不轻不重。
“死鬼,说什么呢你,搞得我好像立马就要睡棺材板一样。”她瞥着眼,不是那么的高兴。
老汉习惯了,也不生气,转而把语气放软,好言道:“好好好,我的错,我说错话了行不行,你赶紧坐下来给医生看看。”
“医生你赶紧给她看看,今天一早起来她就喊手疼,都不敢动。”
陆斯北用免洗酒精消毒了手,起身细细查看。
“这样疼吗?这样呢?最近有做什么剧烈运动没有?”
话音刚落,老汉抢着回答,“没有,我一点重活都没让她干。”
老妇看着老汉,嘴微张,不说话。
陆斯北目光落到老妇身上,“阿姨,我需要清楚知道发生了什么,才能对症下药。”
老妇又抬眸看了眼老汉,嘴唇轻轻蠕动了下,没发出声音。
陆斯北没有催促,静静等着。
“我、我就是跳了跳舞,不小心扭到了。”眼神闪烁,不敢朝某人看去。
旁边,老汉呆滞了下,不确定地开口:“你又给我刷短视频去啦?”
“你说说你,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多大年纪了,还学什么跳舞,跳舞那是年轻人的事,你一个老婆子哪有那样的身子骨跟着学。”
“你还以为自己跟年轻时候一样啊,活蹦乱跳的,现在好啦,把手伤了,动不了,我看你怎么办。”老汉越说越激动,干脆背过身去。
这下换老妇不乐意了,“你以为我想学啊,你看看,自从你退休之后,整天不着家,在外面找你的牌友打牌,回来也就吃个饭,话都没跟我说两句。”
“我一个人待在家里,我无聊,我没人倾诉,我不得找点喜欢的事情度日啊。”
越说越委屈,连眼眶都开始红了,“还有你女儿,整日说什么单身主义万岁,三十好几的人了还不结婚,你这个做爹的不急也不催,整个家就只有我一个人在操心。”
“你说,她要是结婚了生娃了,我还能带带孙子,有点事干,免得整日对着你们父女俩,还不如死了算了。”越说越难过,当场嚎啕大哭。
老汉听着,是越发的尴尬。
“这些事你回家说说得了,搁人家医生面前说,丢不丢人。”结婚快四十年,她什么性子,自己是知道的。
平日里跟母夜叉似的,如今倒娇弱如鲜花。
还不是为了逼他做出承诺。
“行行行,以后我少出去打牌,多在家陪你,行了吧。”瞧老妇那张哭红的脸,老汉拿过袖口,嫌弃道:“赶紧把眼泪擦擦。”
看着粗鲁,实则温柔。
毕竟多年夫妻,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被老汉哄了两句,老妇刚上头的情绪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医生不好意思啊,让你看笑话了。”
陆斯北摇摇头,拿过一旁的绷带开始缠绕,“没事。”
都说想要看尽人生百态,去一趟医院就知道了。
作为医生这么多年,见识了无数的爱恨情仇,说真的,老汉和老妇不过是众多普通人当中的老年生活缩影。
在激情褪尽后,生活里充斥着各种争吵,然后婚姻的意义是不放弃彼此。
陆斯北把老妇的手固定好后,交代了几句:“这几天先不要碰水,还有尽量避免用力,如果觉得疼了就喷点药。”
老妇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被陆斯北用护具固定在胸前,“这就可以啦?”
陆斯北温柔笑道:“只是简单的拉伤,并不严重,休养几天就好,不过阿姨,咱们年纪大了,跳舞这些还是尽量少做,对你的骨骼不好。”
“如果觉得哪里不舒服了,可以练一练八段锦,这对身体是有益处的。”
老妇边听边点头,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陆斯北脸上。
别说,这医生虽然戴着口罩,可露出的眉眼却是那般的清秀俊朗。
人应该长得不错。
而且,还高。
最重要的是对待病人很温柔。
一看就是个好男人。
“医生,你结婚了吗?”老妇扶着手,从椅子上坐起来。
老汉一听,就知道知道自己的妻子在想什么,“乱问什么,别耽误医生下班。”
被老妇一眼剜过去。
得咧,说不听。
陆斯北重新挤了一泵消毒液,两只手相互搓着,“还没有。”
没有啊。
老妇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那要不把阿姨的女儿介绍给你认识?都是年轻人,就当多认识个朋友,有机会的话咱们也可以发展发展。”
“我跟你说,我女儿可是北大出来的研究生,学历高着呢,人长得也漂亮,身高一米七二,跟你站在一起,很搭。”
“她是做金融的,年入百万,房子的话我跟她爸已经给她买好了,车子她也有了,你俩要是结婚了直接搬进去就行,我们家可没要求一定要跟父母同住的啊。”
老妇越说越兴奋,就跟推销员似的,话一股脑往外蹦。
老汉见劝不住,直接上手捂嘴,“行啦,你别说啦。”
虽然老汉不认识陆斯北,可同为男人,对手表还是有所研究的。
别看这医生一身简单白袍,单他手上的那块表就足够买下市中心一套两百平的房子。
老婆子眼窝子浅,哪懂这些,还年入百万,人家根本没把他家里的那点钱放眼里。
对于老汉捂嘴这事,老妇是不开心滴。
不过为了女儿的终身大事,她先忍了。
“医生,要不咱们先加个微信聊聊,感情这种事……”
“抱歉阿姨,”陆斯北把话打断,“我有喜欢的人了。”
刚才还说得起劲的老妇一下子蔫了。
“啊,有喜欢的人啦?”
陆斯北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
尽管被塑胶封存起来,还是能看出,这照片是很久之前拍的。
女孩高高束着马尾,神情愉悦站在那。
在她旁边,少年坐在轮椅上,目光炙热看着她。
修长的指骨轻轻摩挲着少女稚嫩的脸庞。
陆斯北:“嗯,我喜欢她很多很多年了。”
此生也唯一只喜欢她。
这段小插曲并没有耽误多少时间,陆斯北紧接着又接诊了三名病人。
忙碌的工作到了此刻才稍作歇息。
长指捏着眉心,轻轻揉搓着。
一阵悦耳的铃声自办公室里响起。
“二少,沈小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