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夜猛地跪倒在地。
两手死死抠着头颅,指甲深陷,几乎要抓破头皮。
彻骨的寒意混着狂躁在他身体里冲撞。
骨头深处传来尖锐的刮擦感,血肉里是密密麻麻的刺痒,痛得他只想把皮肉都撕开。
星门图腾的紫纹失控地爬满了他的脖颈,冰冷的触感贴着皮肤蔓延,直冲脸颊,朝着眼眶逼近。
“不……不要……”
牧夜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嘶哑得吓人。
一个陌生、冰冷、古老的意志狠狠撞进他的脑子,要夺走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牧海单膝跪在他身边,一只手死死按住牧夜颤抖的肩膀。
另一只手紧握摇光剑,剑尖拄地,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他声音又低又快:“撑住,牧夜!用你自己的意志,压住它!”
“为什么……”
牧夜脸憋得通红,额角青筋一根根坟起。
“为什么会这样……”
牧海胸口急促起伏,视线扫过周围蠕动融合的眼球分体,声音沉得能滴出水。
“躲不掉的,这是星门七守的命。”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先祖们……用自己的血脉做了容器,把星主的力量拆成七份,分别封进了七件星辰武器里。”
“武器……是钥匙?”牧夜艰难地问,他能感到那紫意不只在皮肤上,更在侵蚀他的感知,世界都带上了一层冰冷的紫色调。
牧海摇头。
“不,武器是锁。”
“真正的钥匙,是咱们的血。”
轰隆!
远处又一座石塔应声倒塌,碎石烟尘冲天而起。
巨大的阴影在烟尘中显现,一个前所未见、庞大无比的眼球分体升了起来。
那浓郁的紫光带着沉重的压力,直透骨髓,让人灵魂都跟着发冷。
牧海呼吸猛地一顿,声音发紧:“开阳弓……也被吞了。”
糟了。
牧夜脖颈僵硬地抬起,视线艰难地穿透翻滚的烟尘,钉在那个庞然大物上。
几乎是同时,胸腔里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身体深处那股冰冷的意志骤然活跃,一种诡异的共鸣感油然而生,带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它们……在合拢……”
牙齿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动静,牧夜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我能感到……它在……喊我过去……”
牧海脸上血色褪尽,低吼:“星主的力量在归拢!它要找回完整的自己!”
“牧夜,撑住了!”
“你绝不能被它吞掉意识,不然星门就真的完了,彻底完了!”
另一边。
牧凡和牧小蛮已经被更多的眼球分体团团围住,眼看就要被淹没。
“大哥!”牧小蛮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要崩溃,“我们快撑不住了!”
牧凡长刀抡圆,刀风勉强逼退身前两个眼球,但后面、侧面,更多的眼球密密麻麻地涌上来。
他额头全是冷汗,心里直往下沉。
就在这要命的关头,牧小蛮握在手里的那支银簪,毫无征兆地爆发出炫目的光!
光芒凝练得几乎能触摸到,带着灼人的温度,瞬间把围拢过来的眼球分体全都推开、弹飞!
牧小蛮呆住了,傻傻地看着手里的簪子。
一股滚烫的暖流从她胸口涌出来,顺着胳膊,飞快地流向簪尖。
“这是……”
她下意识低头。
胸口衣服遮掩下,一个星纹图案正散发着微光,时隐时现。
牧凡心头一跳,失声喊道:“小蛮,你……”
牧海话没说完,脚下的大地毫无预兆地猛烈一晃!
星陨岛,在摇!
岛中心的巨塔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塔身晃得吓人。
塔顶祭坛上空,嗤啦一声,空间被撕开一道紫芒闪烁的裂口。
难以形容的能量乱流冲出裂口,四周景物瞬间扭曲变形,空气都变得粘稠滞涩。
“顶不住了!”墨灵儿连滚带爬地冲过来,嗓子都喊劈了,“星门……星门开了个口子!”
牧夜脖颈向后猛地一?,喉咙里爆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
他脸上的紫纹彻底亮起,那光芒几乎要从皮肤下炸开,瞬间吞噬了他大半张脸。
“呃啊啊——!”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着,踉跄起身,一步步,不受控制地走向那座摇晃的巨塔。
牧海死死攥住他的胳膊,手背青筋暴起:“牧夜!醒醒!别被它控制了!”
牧夜动作僵硬地扭过头,脸上紫光流动:“骗子……你们都骗我……什么狗屁继承人……我他妈就是个笼子!关着那个鬼东西的笼子!”
轰隆!
又一座塔塌了。
巨大的石块砸落,带着玉衡盾最后的光芒,被下方涌动的眼球彻底吞没。
一个比先前所有怪物都庞大得多的眼球聚合体升腾起来,悬在半空。
一种沉甸甸的、让人喘不过气的死寂压了下来。
千钧一发。
水下城市的边界处,空气突兀地泛起水波般的涟漪。
所有还活着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朝那边看去。
涟漪中心,一个身影慢慢踱出,手里托着个东西,流淌着温润的金色星辉。
人影逐渐凝实,露出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总算找到地方了。”
一个声音响起,不轻不重,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
这声音……这人……
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懵了。
牧凡嘴巴张得能塞进拳头,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草……不可能……你?”
牧海浑身一震,脸上血色褪尽,又涌上一股潮红,他低声念叨:“原来是这样……难怪……最后一件……在你这儿……”
来人嘴角勾了勾,抬高手。
他手里的东西露出了全貌——一顶古朴的王冠,冠上星辰流转。
失踪的摇光冠!
“事情嘛,比你们想的要麻烦一点。”来人一边说,一边不紧不慢地走近,最终停在牧夜不远处。
“小子,接下来怎么选,看你了。”
“这摊子事,得你来定。”
牧夜脸上的紫纹疯狂扭动,身体里的那个东西在兴奋地嘶吼,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野兽。
他的视线被那顶王冠牢牢吸住,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选?怎么选?
是彻底放开,还是……
头顶的裂隙还在扩大,发出刺耳的嗡鸣。
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麻烦,真的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