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在她回来之后,京中一连发生了好几件大事。
其中,最引人瞩目的便是学子被害案。
因为在这件事情的背后,牵扯出了之后的科举舞弊案。
说起来,沈明华当初的心思都在其他的地方,对于这件事情知道的倒不甚详细。
只是隐隐听说,当时有人在客栈的后院发现了死尸,报官后经辨认,锁定是来京参加科考的学子。
而这件事情一出,可谓是哗然一片。
至于之后是怎么解决的沈明华不清楚,但后来殿试那日,有学子当庭指出科考舞弊一案,皇帝舅舅盛怒,勒令让大理寺调查。
可这经手之人,都是朝中官员,大理寺卿又岂敢得罪。
又奈何皇命难违,本想找几个人背锅,却被建元帝察觉。
一气之下,直接撤了大理寺卿的官帽。
把这件事情交给了秦朗来处理,也就是这样的一个机会,秦朗才得以入了朝堂。
当时这件事情牵连甚广,可科举又不能重来,建元帝犹如吃了苍蝇一般。
重活一回,沈明华自然能够推测出这科举舞弊案里面都是冯家的手笔。
就从后来参加科考的那些人,大半都成了秦川一党就能看得出来。
如今,她既然知道这件事情,那势必就不会让事情发生到前世的那样地步。
说是心中的良知也好,私信也罢,科举就是公平的选择有才能之人为官,大部分的世家子弟本就有荫封的机会,若是科举在让他们钻了空子,那还了得。
所以,在听到松萝跟她说秦朗最近在处理大理寺以往的案子的时候,她就有了别的想法。
算算时间,那学子被害的尸体应当这两日就会被发现。
而且,当初科举作弊案被捅出来的根本原因就是这被害的学子是最先发现事情的端倪的,不过还不等下一步行动 ,就被杀害。
而之后的那位学子也是为了替他报仇。
这一世,若是能在学子被害时发现舞弊案的端倪,沈明华想,那或许就能把科举舞弊这件事情给暗杀在摇篮里。
这样一来,也算是断了秦川一党成长的时机。
同时,还能借着这件事情,把裴明礼给拽到京城来。
这本来就是沈明华之前的计划。
在此之前,她想过很多种方案,最后觉得,还是这个方法最为稳妥,也最为的天衣无缝。
倚靠在自己最喜欢的美人榻上,沈明华盘算了很久。
也不知道如今裴明礼这斯正在干什么呢,希望他到时候可以信守承诺。
她如今没有太多跟他谈条件的优势,一切都只能寄托于那斯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
不过,又想到上一世裴明礼的种种做派沈明华有觉得,似乎,还是要想一个能拿捏得住裴明礼的办法才好。
不过,一直到夜幕降临,她都没有想出一个不错的办法来。
有些气馁的叹了一口气。
现在想想,她又觉得重活一世好累啊。
什么都要谋算,想她堂堂一个郡主,什么时候如此的忧愁过。
但一想到秦朗上一世满口鲜血的死在她的面前,她的神色逐渐变的坚定了起来。
在难,她也要走下去,她心中有愧疚,有仇恨,她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而活。
极度的恨意下,沈明华的眼眸中不免的浮现出些许的泪光,她努力的抬头向上看。
试图不让眼中的泪珠落下。
内心凌乱,不能平静。
反复了很久都没有恢复,索性,沈明华也不再继续的倚靠,走到一侧的案台旁。
书案上是平铺好的宣纸,沈明华拿起一旁的狼毫笔,抬手写了起来。
她的字写的极好,不过,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倒是不多。
沈明华的字是当初太皇太后亲自教的。
辅佐过三代帝王,太皇太后是一个智勇无双的女子,所以,她的字本就偏向于大开大合。
当初沈明华觉得曾祖母的字过于的豪迈,少了些女子的娟秀,所以,在学的时候,又特意练得收敛些许。
当初,还被太皇太后说她写的过于小家子气。
不过如今,沈明华的字倒是相比之前的小家子气,多了一丝的凌厉。
虽不似太皇太后那般大开大合,但却胜在下笔如锋,也是别具个性。
抬笔写下‘无为’二字。
这是道家常说的两个字。
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停顿。
写完之后,沈明华就保持着拿笔的姿势久久没有移动,一直到鼻尖上的墨水滴落到写好字的宣纸上。
啪的一下,墨色晕开,跟写在纸张上的感觉不同,就像是乱入的意外。
就这么看着那滴在纸上晕染开的墨很久,沈明华才再一次的把手上的笔放下。
纸已经被墨水晕染,之前写好的字也要不得了。
抬手,把这张纸给拿到了一边,在沈明华的拉扯的动作下,宣纸受到了一动。
这时,只见之前被遮挡的地方,一本道德经显露出来。
把视线在上面放了一瞬,沈明华没有丝毫的停留,起身离开。
。。。。。。
夜晚寂静,黑的如同傍晚时分沈明华练字底下的那滴墨水一般。
昏暗的烛灯立于内室,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只有那突然炸了一下的烛芯,似乎在暗示着主人的不眠。
沈明华依旧没有睡,回宫之后的大部分夜晚,她都会在噩梦中惊醒。
总感觉有一双无形的手在遏制着她的行动,她惧怕,所以不得不惊醒过来。
呼吸声连着烛火一起跃动,沈明华隔着床幔,看着烛火不发一言。
如今这明华宫的烛火会一直点亮到天明,这是沈明华回来之后的习惯。
她不喜欢黑夜,尤其是这样黑不见底,没有一丝光亮的感觉。
这样她觉得看不到尽头,就像是被囚禁的那每一个日日夜夜。
黝黑昏暗,没有任何的光亮,连窗户都没有。
深吸了一口气,沈明华开始看着自己的手指,在烛火的映衬下,手指在床幔上映射出了影子,随着动作舞动,仿佛有了自己的灵魂一般。
她面色惆怅,甚至带着些许的脆弱,这跟平日里颐指气使的模样有些不同。
守夜的丫鬟已经入睡,没有让人守在自己床旁的习惯,一般,都是睡在自己隔壁的外间。
这样一来,沈明华要是有什么动静能第一时间察觉。
靠在一旁,沈明华忽然听到细微的敲击声,一共响了四声。
四更天了,沈明华想。
醒来缓了有一会儿,刚刚在梦里面的恐惧已然退去,困意来袭。
又呆了一会儿,这才缓缓的闭上眼睛。
没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