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爷。来了我院中便是拳打脚踢,以折辱我为乐。母亲觉得我们还会有孩子吗?”
慎王妃在镇安伯夫人面前露出了最脆弱的一面,脸颊泪水涟涟,眼中皆是一片绝望。
镇安伯夫人的面色微变,却在最初的吃惊之后,转为平淡。
她语调自然,拉着慎王妃指骨分明瘦弱的手,劝慰道:“琳儿,夫妻哪有隔夜仇。”
“床头打架床尾和,王爷天潢贵胄,矜贵非常。他脾气大些也是应该的。
你该软和就软和些,平日里想些法子多去讨王爷的欢心。”
“只要再度怀上嫡子,便也不愁了。
你不知晓,自皇长孙出事之后,侧妃父亲的势便水涨船高了起来。
成日里的在你父亲面前阴阳怪气,气的你父亲卧病在床。”
“你可得替咱们伯府争口气,若再继续下去,恐怕王爷面前没了你父亲的立足之地!”
镇安伯夫人的话就如同一柄锋利的匕首,一下又一下地插在慎王妃的心上。
整颗心千疮百孔,血流如注。渐渐地由温热变成冰凉,像是一座千年雪山,寂寂冰寒。
她停歇了眼泪,看着镇安伯夫人的眼神犹如陌生人一般。
想开口,却唇齿相碰,磕出一道血痕。
“若是王爷继续殴打我呢?”
镇安伯夫人立即反驳:“怎么会?你是王爷的发妻,他若是做的太过分的话,御史台的人也会参他。”
说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急忙对着慎王妃说道:“琳儿,你可莫要将你与王爷之间不睦的消息传出去。
王爷的名声受损,与咱们伯府没有好处。”
他们镇安伯府早就与慎王府绑在一块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哪怕侧妃的娘家与镇安伯起再多的龃龉,该一致对外的时候还是会同气连枝。
“所以,母亲是打算让我一直隐忍着?”慎王妃再一次问道。
“你得想法子去笼络王爷的心,只有王爷最后问鼎宝座,咱们伯府才有可能恢复侯爵。”
镇安伯夫人说的理所应当。
“你也不要端着,成日里摆着一张臭脸。你这样,王爷哪里会喜欢。
母亲记得,王爷提亲时曾说过,最喜你畅快开怀大笑的模样。
平日里多笑笑,让王爷看着也开心。”
慎王妃合上双眼,深呼吸。
“母亲,皇儿才去不过一月余,你让我开怀大笑?”
镇安伯夫人被反驳,面色不善。
语气强硬:“我也是为了你好,毕竟人不能活在过往之中。该朝着前头瞧才是。”
“你走吧。”慎王妃转过头,不再看镇安伯夫人。声音冷淡的像是沁出的冰珠。
镇安伯夫人一愣,随即斥责:“你到底有没有将我的话听进去?”
“从入房门至今,母亲可有问过一句女儿,疼不疼?”慎王妃神情淡漠。
镇安伯夫人见慎王妃这般模样,有些害怕。
只轻拍了下额,“瞧我,光顾着你父亲的病却忽略了你。
王爷心情烦闷,若是失手错伤你且忍忍。让府医开些膏药擦擦。”
“好好将伤养好,莫要意气用事。”
慎王妃不怒反而唇角微扬:“知道了,你请回吧。”
镇安伯夫人见她表情缓和,倒也舒了一口气。
“都是为了你好,千万要牢记母亲的话。还有,人参什么时候能送到伯府?”
“没有人参。”
“可我明明记得,小皇孙满月时,陛下赐下了。难道记错了?绝对不可能!
你莫不是舍不得给你父亲用吧?”镇安伯夫人恼怒。
“我观母亲还有空闲在此与我闲聊,想必父亲的病也不大严重。自然用不着那么好的人参。”慎王妃回答。
镇安伯夫人直接站了起来,脸色阴沉:“你这说的是人话吗?竟这般恶毒,简直是不孝至极!”
“孔嬷嬷,我乏了,送客。”慎王妃不欲再与镇安伯夫人争辩。
侧躺在,背朝着镇安伯夫人,不理不睬。
镇安伯夫人气急也无法,只好离开。
孔嬷嬷送完人回来,见慎王妃仍旧是那个姿势,她有些担忧。
轻声唤道:“王妃?”
慎王妃转过身,平躺着:“嬷嬷,你说他们爱过我吗?”
孔嬷嬷知道‘他们’指的是谁,她抿了抿满是唇纹的唇瓣。
“王妃,嬷嬷爱您。”
慎王妃笑了笑。
孔嬷嬷本难以开口,可方才镇安侯夫人的态度实在是让她忍无可忍。
“王妃,您跟着宋大小姐走吧。伯爷和伯夫人...不值得您如此。”
她作为一个奴仆说这话实属僭越,但她的王妃,实在是太苦了。
孔嬷嬷的浑浊的泪水又流了出来。
“嬷嬷,那您呢?您该如何自处?”
慎王妃对镇安伯夫妇的心已死,孔嬷嬷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心为她着想的人。
她又怎能忍心抛下她,让她年迈病弱的身子承受慎王的怒火。
“我不走。”慎王妃认命了。
孔嬷嬷见慎王妃的墨发有些散乱。
她从梳妆台上取过一柄梳子,一下一下替慎王妃疏通头发。
“王妃的头发自小便好,柔顺又如绸缎一般。嬷嬷最爱替王妃梳头了。”
她的手颤巍巍地替慎王妃挽了个便利的发髻,脸上带着笑意。
“王妃累了,先睡会儿。老奴去看看灶上的药。”
孔嬷嬷佝偻着背跨出院门时,转头看了慎王妃一眼,那眼中满含慈爱。
慎王妃睡了一觉,这一觉冗长,睡的昏天黑地。
她梦到有一只蟒蛇,在她身后不断地追着,朝着她张开了血盆大口。
就在她绝望地以为,马上要葬身蛇腹之时,一只秃鹫从天空呼啸而下,啄上了蟒蛇的眼。
而那蟒蛇猛地甩头,将秃鹫甩开,转头朝着它攻击而去。
双方不断缠斗,秃鹫的翅膀被撕咬,蟒蛇的身上也均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最终双方力竭,蟒蛇死咬着秃鹫的腿不放,而秃鹫的喙穿刺进了蟒蛇的身子。
战况惨烈,她得救了,秃鹫为救她而亡。
慎王妃惊的坐直了身子,冷汗满背。
隔间,有丫鬟惊叫起:“不好了,不好了。
孔嬷嬷上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