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刑部的争辩
告示张贴出去已经有好几天了,然而令人失望的是,竟然没有一个老百姓前来提供线索。世子对此感到十分焦虑,他决定派遣可安去深入调查此事。
与此同时,昨天清儿前往虞山书院拜访祝夫子,一直到深夜才归来。令人惊讶的是,都已经日上三竿了,清儿却仍然沉睡未醒。
此时此刻,世子站在窗前,凝视着远方的码头,心中还在回味着昨天与小叔的那次重要谈话。他静静地思考着,似乎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就在这时,可雅轻轻地走了过来,手中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她将茶杯放在窗前的桌子上,然后温柔地从背后抱住了世子,将自己的脸蛋紧贴在世子的背上,轻声说道:“渊哥哥,先把这杯茶喝了吧!你这样没日没夜地思考,难道真的不觉得疲惫吗?”
世子被可雅的举动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微笑着转过身,将可雅紧紧地搂在怀中。他感受着可雅的温暖,心情略微放松了一些。
可雅继续说道:“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而且,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做吧!毕竟,我父亲可是北狄单于呢,多少还是有人会对他有所忌惮的吧!”
世子听了可雅的话,心中不禁一动。他凝视着可雅的眼睛,柔声问道:“你也听说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吗?”
可雅点了点头,回答道:“昨天你和小叔谈话的时候,我就在屋外,把你们的对话全都听到了。虽然我对其中的门道并不是很了解,但我能明显感觉到小叔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帮助你的。”
“之所以昨日会有些急躁,是因为如今发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我的意料。所有的事情都在提前发生,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背后推动着这一切,而这只手的主人,我猜应该是父亲、小叔,还有其他一些我尚未察觉的人。”世子的声音略微低沉,透露出一丝无奈和焦虑。
可雅的眉头微微皱起,她的眼睛闪过一丝疑惑,追问道:“其他人?还能有谁呢?”
世子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终于,他缓缓说道:“我也说不清楚,但最近我总是感到一种隐隐的不安,这种感觉让我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而我却对此一无所知。所以,我想让你和清儿近日就赶回南都,那里毕竟有父亲在,相对来说会安全许多。”
世子松开了原本紧搂着可雅的手,但很快又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腰际,仿佛生怕她会突然离开。
可雅显然对世子的提议并不满意,她噘起嘴,娇嗔地说道:“我才不要回去呢!我要跟你一起在秀水巡查,然后再一同返回南都。而且,如果我现在回去,就得移居到常平镇去了。父亲让我出来,就是希望我能有些功绩,这样朝廷才会同意让我留在你的身边。”
世子看着可雅那可爱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温柔的情感。他微笑着说道:“那是那是,我的可雅最厉害了!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你的安全。”说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爱意,仿佛能将可雅融化。
世子几日观察着码头,发现这几日来秀水的船只逐渐增多,而且码头上陌生的面孔也越来越多。他的担心不是没理由的。
明夏,锦都太子府
明瑞坐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双眼紧盯着前方送来的情报。他的眉头紧皱,满脸都是愤怒的表情,仿佛那情报上的文字是对他的一种冒犯。
他匆匆扫了一眼情报,还没来得及仔细阅读,就猛地撕开,将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纸张在空中飞舞,然后散落一地,仿佛是被他的怒气撕碎的一般。
“风先生,这世上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明瑞的声音低沉而带着怒气,他的手指着地上那被撕烂的情报,“我的近卫!二三十人居然没有一个活口!”
风先生见状,脸色变得苍白,他连忙跪在地上,身体有些颤抖地拾起那些碎纸片。他的声音带着恐惧和歉意,“这花月谷也是这几年才兴起的,小的觉得那时还不成气候,便私自做主瞒了下来。”
“花月谷?”明瑞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完全陌生。他的四杀堂搜罗天下消息,对各种门派都有所耳闻,但这个花月谷却是头一次听说。
“这花月谷来自颍州,是多年前流民在花月谷聚集生活,后来不知来了什么人,这花月谷就演变成了如同秋水岛一样的江湖门派。”风先生赶紧解释道,生怕明瑞的怒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花月谷四周环绕着连绵起伏的深山,山间浓雾弥漫,终年不散,宛如一层神秘的面纱,将山谷遮掩得严严实实。除了谷内的人,外界根本无从知晓进出山谷的路径。几年前,风先生曾亲自前往探访,但最终也只能空手而归,而且世子也未能成功进入花月谷。
此刻的风先生,早已是汗流浃背,他一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向明瑞禀报着情况。
“这二三十人可是耗费了我不少的心血啊!”明瑞眉头紧皱,满脸忧虑地说道,“而且那火先生如今下落不明,他知晓我太多的秘密了。”
明瑞站起身来,走到风先生面前,语气严肃地吩咐道:“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火先生。如果能救他一命,那自然最好;若是不能,绝对不能留下活口!这件事情交给其他人去办,我实在放心不下,恐怕还会节外生枝。所以,还是有劳您亲自跑一趟吧!”
风先生连忙应道:“是!”
明瑞转身准备离开屋子,然而,就在他刚刚跨过门槛的一刹那,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猛地停住了脚步。
“我没记错的话,这星月是你在颍州收养的吧?”明瑞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一丝不满和责备,“姐姐将她逐出王府后,至今杳无音讯。你也顺便帮我查一查她的下落,别再给我惹出什么麻烦来!”
秀水镇,琴州府衙
“世子那里可有什么动静?”戴知府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缓缓问道。
“回老爷,世子所在的客栈附近都安排了人手,日夜不停地监视着。到目前为止,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也没有外人出入客栈。”下人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戴知府微微颔首,表示满意。他接着问道:“这些人都是可靠的吗?”
“老爷放心,这些人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绝对忠诚可靠。而且为了避免引起世子的怀疑,我们每隔几天就会更换一批人手。所以,尽管满城百姓都知道世子在巡查,但他们根本无法接近世子。”下人详细地解释道。
“嗯,做得很好。”戴知府放下茶盏,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是,老爷。小的明白。”下人连忙应道,“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小的还在世子常出没的几条街安插了线人。这样一来,就算有人想通风报信,也绝对逃不过我们的耳目。”
戴知府听了,心中稍安,夸奖道:“如此甚好。”
然而,他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在这时,一名衙役匆匆跑进来,神色慌张地禀报:“大人,不好了!刑部尚书遭弹劾,如今被软禁在了南都的府邸。”
“什么?”戴知府闻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中的茶盏差点掉落在地,“这消息可属实?”
“千真万确!”衙役肯定地回答道。
戴知府的眉头紧紧皱起,心中一阵慌乱。他好不容易才攀上刑部尚书这棵大树,本指望能借此飞黄腾达,没想到转眼间这关系就断了。这可如何是好?他用来打点疏通的银两也全都泡了汤不说,万一朝廷顺着线索查到他,他头上这顶乌纱帽可就保不住了。
“前几日,我还跟尚书大人通过书信,这怎么说下野就下野!”戴知府凑到那人眼前问着。
“南都来的消息,说是消失多年的韩王回归,按圣上当初立下的规矩,刑部将交由韩王执掌,如今尚书大人下野,也是为了韩王回归朝廷铺垫。”
戴知府听了,破防了,重重地摔在了椅子上,手中的茶盏也碎在了地上,茶叶茶水洒落一地。
朝中除了元老级别的高官,其他人并未见过韩王,顶多听到些江湖上流传的只言片语,戴知府也不例外。
南都,寿昌宫
寿昌宫九重丹墀之上,圣上的冕旒微微晃动。晨光透过蟠龙窗棂斜照进来,将宰相陆知章紫袍上的金线孔雀纹映得发亮。这位从圣上还是将军时便跟随的老臣此刻正捻着银须,指节叩在象牙笏板上发出脆响。
";臣启陛下。";燕王忽然出列,腰间白玉圭撞在蟠龙玉佩上叮当作响,";刑部执掌诏狱重案,按圣上立国定下的规矩,应当由宗室血脉执掌。自开国交由外臣,至今十六年矣。如今韩王当归,是时候推动此事!";
陆知章眼角一跳,心想哪来的毛头小子,竟打刑部的主意,虽说燕王是宗室,但这老臣根本不放在眼里,能入他法眼的也只有秦王了。
";燕王殿下此言差矣。";刑部左侍郎崔恒抢先开口,却见陆相抬手制止。老宰相向前半步,朱红地衣上的金线云纹正缠住他的皂靴。
";殿下可知一众朝臣为何反对还由宗室执掌?";陆相声音不疾不徐,袖中手指却已掐进掌心,";润阳十年前太子谋逆案,刑部大牢关押谏臣如畜,刑具上冤魂至今未散。虽说开国制定吴律时明确六部由宗室执掌,但圣上又多次在朝堂时对我等教诲,明言六部需文武相济,若由宗室独掌生杀,岂不是责备圣上说错了?";
";陆相这是要将宗室当贼防?";齐王突然轻笑,丹墀两侧的铜鹤宫灯在他眼中映出两点寒星,";圣上虽有此等教诲,但吴律可是白纸黑字,连圣上都跟平民百姓一样遵守,陆相所言是责备圣上视吴律于无物?";
殿角传来细微的瓷器磕碰声。捧着茶盏的小太监抖如筛糠,褐色的茶汤在龙泉青瓷盏里荡出涟漪。几位御史悄悄往殿柱阴影里挪了半步,他们的奏章匣中还锁着宗室犯下的累累罪行。
";圣上!";翰林院编修冯修突然出列,年轻的声音像把新淬的剑,";臣昨夜校勘《吴会要》,润阳元年前,前朝武帝册封圣上为吴侯,彼时是宗室掌刑部,可每年秋决人数是现在的三倍有余。";他捧起笏板的手指关节发白,";敢问齐王殿下,若韩王执掌刑部,可是要将这寿昌宫殿前的青砖,再染成午门那样的暗红色?";
燕王猛地转身,玉带扣撞在剑鞘上铮然作响。正要开口,却见鸿胪寺卿孙晟缓步出列。这个素来中立的老人轻咳一声,袖口露出的沉香木念珠已盘得油亮。
";老臣愚见。";孙先生的声音像他念珠碰撞般清脆,";不若将刑部分作两司,宗室掌律例修订,朝臣主案件审理,如此既可全血脉之亲,又不违制衡之道。";
陆相瞥见燕王齐王嘴角稍纵即逝的笑意,突然想到世子如今正巡查秀水,若是能发生什么,能够阻止韩王执掌刑部,就不用在这朝堂上费这么多口舌。
陆相回首看着齐王燕王一等宗室,不远处就是殿外,发现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宫墙上的琉璃瓦在雨雾中泛着冷光,预示着接下来宗室与朝臣的权力之争注定是风雨不断。
南都,秦王府
王爷因为身体原因,已缺席早朝有些日子了,刚准备午休,碰巧胡公公亲自送来了今日早朝的记要。
“王爷,你这钓鱼台坐的真稳,陆相一派的朝臣和齐王燕王一派的宗室为这刑部一事争辩的,哎哟,差点都把寿昌宫的屋顶都给掀开了!”胡公公想着在寿昌宫的角落里听着朝堂上的剑拔弩张,直冒冷汗。
圣上没说一句话,任由殿下众人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