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瑶恐怕是这世上与鹤砚清有过最亲密关系之人,不能说彻底的了解此人,但绝对比大部分人要了解他许多。
万恒霖烦忧的,不过是鹤砚清亲自到淮南削藩,怕把自己父亲逼急了,导致朝廷武力削藩。
这样一来,万家就什么都没了,毕竟他自己预估的淮南兵力是不足以与南越曾经最骁勇善战的鹤砚清做对抗的。
万恒霖将茶盏放在了桌上,语气实则有些不大信任:“你说。”
姜玉瑶在万恒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然后将身子缩了回来:
“先去这么跟鹤相说吧,看看他的反应。”
万恒霖只觉面前的女子不简单。
嘴上是说着是寡妇,但居然能剖析大元第一权臣的心理,他越看姜玉瑶越觉得有点儿东西。
那万二公子站起身来,高出姜玉瑶一个头:“我现在就去鹤相的官邸,若是能成,我便答应你一件事。”
姜玉瑶玉眸含光,微笑的望着他:“好。”
万恒霖策马直奔鹤砚清在淮南的官邸。
这几日,鹤砚清连连召见淮南地区的官员,一议事就是一整日。
旁人送了美人酒水前去讨好当朝相国,酒水是留下了,美人是都送了回来。
万恒霖见到鹤砚清,拿了一份糕点放在桌上,随意的道:
“尝尝,这家茶馆铺子做的糕点还不错。”
鹤砚清才忙完,冷白的指尖按着眼角中间:“恒霖,这么晚了,是有重要的事情跟我讲?”
万恒霖在鹤砚清身边坐了下来,身子朝着他倾斜过去:
“我把你当兄弟,真的,有什么话我就直说了。”
鹤砚清收回指尖,扭头看着他,神色正经:“你讲。”
万恒霖叹了口气,眼色凝重下来:
“砚清兄,你其实是知道的,我父亲身下就只有两个儿子。
一个是我兄长,他在淮南辅助我父亲理政,是个从文之人;
而我,从十四岁就在军中了,现在我在军中什么地位,那可是一呼百应。
我此番来说这些话,的的确确是为了我们万家。
我也的的确确跟你说句实话,父亲绝不同意削藩。”
鹤砚清端着茶盏抿了一小口,阴沉的神色看不出半点情绪:“这是来亮出底牌了?”
万恒霖从袖口里掏出一个荷包放在桌上朝着鹤砚清推了过去:“对,底牌,在这儿。”
鹤砚清将荷包打开看了一眼,长眉墨染的眉梢微挑:“淮南王兵符的其中一半?”
万恒霖点首:“对,我私自将兵符的一半交给你,便是我的诚意。
还有一半在我父亲手里,但现在军中没有了另一半兵符,而我是肯定不愿动干戈的。
到时候我父亲闹起来,他也闹不起来。
这一半的兵符给了你,算是我这个淮南地区的最高武将统领已经默认削藩。
只是砚清兄,还请你给我父亲一点时间。
他是个老顽固,身子这几年也不好了,就请您宽容一些。”
姜玉瑶在一个时辰前就告诉了万恒霖,鹤相从来要的就是眼睛看得见的东西,嘴上说一万句,不如给个东西表示。
既然双方都没得谈,如此僵持下去,那就只有一个结果。
要么,鹤相带着淮南王入京控制起来,要么武力削藩。
可是万恒霖已经有了明确态度,那就先斩后奏,悄悄给兵符,一面安抚了鹤砚清,一面也安抚了老王爷。
鹤砚清拿着这个一半的兵符向朝廷好交代,向其余各部诸王也好交代,也起了一定震慑的作用。
如此行为,鹤砚清也不好再为难淮南王。
朝廷与淮南,相互牵制起来。
这鹤砚清一走,动武这件事就会立马延后,只要不动武,老王爷这辈子都不知道万恒霖主动交了兵符。
只要有了这个时间,姜玉瑶便有机会从万恒霖身上拿走古玉。
万家没有了古玉,反叛的底气也就没了,自然也就不能用姜家的东西祸乱大元。
鹤砚清将兵符拿在手里转了转:“谁教你这么做的?”
以他对万恒霖的了解,他好像没这种脑子。
万恒霖端起茶盏猛喝了一口:“我问的女菩萨。”
鹤砚清轻笑一声:“你倒是会开玩笑了,恒霖。”
他将兵符递给旁边的震雷:“替本相收好,回去还得交给皇上。”
万恒霖瞪了瞪眼:“啊,你要回去了?”
鹤砚清点首:“嗯,事情已经办好了,我自然也得回朝了。
恒霖,我的意思从来就很明确。
削藩,不是为了对诸王赶尽杀绝,而是为了朝纲永固,大元百姓的安宁。
容我回朝,等三个月以后我才会公布淮南王已主动上缴兵符一事。
你届时若是在淮南待不了,可来上京,我管你吃喝。”
相爷的神色松缓了一二,还与他开起了玩笑。
万恒霖既然提交了一半的兵符,他自然也就不如此咄咄逼人了。
削藩依旧会继续进行,淮南当地的官员班子会逐渐将人换掉。
明年初,鹤砚清还准备让淮南王世子北上入朝为官,继续分散各部权力,但不会再对万家人动手。
大元各部诸王,第一隐患是南越雍王,其次就是淮南王。
解决了淮南王,其余削藩其实就很简单了,那些王爷很快就会没了底气。
万恒霖此刻心底惊讶无比,那无忧娘子竟有这般智谋,这一计就真的让鹤砚清回朝了。
这女子不简单,的确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