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瑶一回眸,便看见小河岸后的丰隆草木里站着一群人。
拂绿被朔风捂着嘴,瞪着一双惊恐又焦灼的眼睛,全身又不能动弹。
鹤砚清被人扶着朝前走了几步,身边的士兵已经列好了箭阵,对准了万恒霖。
“遭了,被发现了,我就说这里有他的眼线的!”
姜玉瑶神色凝重下来,万恒霖这一关是不好过了,她自己也不好过了。
万恒霖那脾气是个武人脾气,他重新举起长剑,扬着一双浓眉:
“鹤砚清,有本事咱们一对一的打,新仇旧恨一起算!”
鹤砚清伸手放在嘴边咳嗽了几声,浅浅笑着,只是那笑意里含着阴寒的杀气:
“我又不傻,如此耗费精神之事,还是交给本相身边的箭阵吧。
万恒霖,你今日也别想活着走出去。”
本没这么生气的,奈何这个万恒霖居然敢动他身边的女人,还亲上了。
思及此处,他额角上的青筋都鼓了鼓。
姜玉瑶站在秋风里,害怕发生流血事件,立马说:
“鹤砚清,淮南王才死了,万二公子若是死在你的军营里,你知道这会意味着什么吗?
我已经劝住他了,他会安安心心回去的,你们别动手好不好?”
姜玉瑶这几日是看了朝廷发来的折子的,她已经预料到,朝廷已有问责之意。
鹤砚清若是真的在这里杀了万恒霖,即便是当朝丞相,回朝以后也是说不清楚。
皇帝自然是要惩处鹤砚清的,若是皇帝不惩处,不就是意味着鹤砚清是受命于皇帝,屠杀藩王一家吗?
这将如何面对天下其余的藩王?
鹤砚清继续朝前走了几步,秋风吹拂起他深紫色的绸缎长袍,他眯了眯眼看向姜玉瑶:
“这是心疼起你的情郎来了?”
姜玉瑶只觉这两个男人都很烦,她怒道:“我只是让你权衡利弊,怎么又扯到这上头来了?”
鹤砚清黑眸被力气填满,阴鸷的瞪着她,那眼白上的红色血丝盘旋明显,眼神一时都有些狰狞:
“出来捉条鱼的间隙,都能与男人抱在一起亲上了,你还想解释什么?
姜玉瑶你自己说,你在本相面前才安生了几日,就又开始忘掉自己的身份了?”
万恒霖见鹤砚清凶姜玉瑶,他可不会考虑太多,他气恼尤甚:
“你凶她做什么,你若是不满她,今日我将她带走便是!”
姜玉瑶这下是一个头四个大了,她连忙回眸看着万恒霖:“我求你了,你少说两句好不好?”
万恒霖冷哼一声,旋即大气凛然起来:
“玉瑶你别怕,反正鹤相都成婚了,你跟他回去能讨个什么好?
你不如跟我走,你做我的正妻,我这辈子就只娶你一人!”
姜玉瑶只觉自己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软了,是被吓软的,她甚至乞求的眼神看着他:
“你真的别再说了,算我求你不行吗,一会儿真不好收场,万恒霖!”
万恒霖拉着姜玉瑶的手臂,将人拉到自己面前:
“我管不了那么多,我看不得你受委屈,跟我一起走吧。”
姜玉瑶看了看这架势,万恒霖是拿什么自信来说自己可以轻松走的?
她暗示万恒霖拿刀尖架在她脖子上,嘴皮一动不动的吐了几个字,低声吼道:“赶紧啊你!”
万恒霖照做,他准备带着姜玉瑶一起走,可姜玉瑶只是用自己给他当人质罢了。
鹤砚清看见这二人的眼神交汇,阴笑着:“放箭。”
姜玉瑶蓦的看向鹤砚清,他真的那样心狠吗,连自己都要射杀?
接着,鹤砚清身后的箭阵里,有四五个士兵朝前走了几步,已经将弓箭都给搭好了,对准了万恒霖与姜玉瑶。
她眸底满是惊恐,不可置信的问:“你真的要杀我?”
鹤砚清神色清冷:“放!”
那四五个士兵手中的弓箭纷纷朝着姜玉瑶与万恒霖射来,万恒霖朝前一步将姜玉瑶挡在身后。
弓箭射中了他,一阵白雾在身边散开。
姜玉瑶瞪了瞪眼,看了看地上,两眼一翻的就晕了过去,万恒霖也倒在了地上。
鹤砚清垂眸看着地上的二人,笑意冷沉又带着一些嘲讽:
“万恒霖,你还是与当年在南越时一般稚嫩。”
朔风道:“来人呐,将三姑娘带回帐篷,将万恒霖带去军营牢房中关押起来!”
事发时还在午后,姜玉瑶从床上醒来时,发现天色已经黯淡下去了。
她连忙从床上翻身起来,看了看四周,确认这是自己的帐篷,又看了看自己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
她眼珠子转了转,掀开棉被起身就出了帐篷,没走几步路,就被士兵带着入了鹤砚清的军帐里。
鹤砚清的身子已经能长时间站立了,不过手掌还在扶在书案边,眉骨锋利的沉了沉:
“跪下!”
姜玉瑶听闻,便跪在了军帐中,将头低了下来。鹤砚清走到她面前:
“你心里是有万恒霖的,是吧?”
他看见姜玉瑶那样想救他,不惜以自己之身为人质,襄助万恒霖逃走,她与万恒霖没那么简单。
姜玉瑶语声很弱:“我解释什么?我解释的话你都不信,不是吗?”
鹤砚清蹲下身子,笑了笑,伸手捏过她的下巴,眼神犀利了几分:
“我有的是法子折磨他,折磨你。
姜玉瑶,你可从未对我如此费过心思,你只会因为利用我,而在我身上耗费心思,不是吗?”
他亲眼看见万恒霖抱她,亲吻她,而姜玉瑶为他辩解,还要让他逃走的时候,鹤砚清愤怒中竟生了一丝羡慕的心情。
他如今更为憎恨万恒霖了,甚至是嫉妒他。
姜玉瑶觉得自己的下巴快要被捏碎,她疼的眉头蹙起:
“我是在劝他别冲动,我不知道他会亲我。鹤砚清,你放开我好不好,我好痛。”
鹤砚清那棱角分明的下颚轮廓一时都锋利了起来:
“此次,当真是怒意难消。
万恒霖在牢中都不怕死的在叫嚣,说你们两情相悦,是本相横刀夺爱。
你自己说说,是本相横刀夺爱吗?”
鹤砚清松开她的下巴,坐在一边的木椅之上,呷了一口茶。
深邃的眉眼里,寒意氤氲,怒意尤甚。
他就想看看姜玉瑶会不会为万恒霖求情,如果求了,那就是真的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