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公徐弘基?”
“荣国公张鸿图?”
“宁国公魏良卿?”
朱由校扫了一眼三人拿上来的名单,不由意味深长地看了魏忠贤一眼。
这三个人,俱是勋贵当中最为贪婪的家伙。
徐弘基为徐达后人,张鸿图为张玉后人,只是这个魏良卿?
朱由校咳嗽了一声,朝魏老狗道:“朕记得这个魏良卿是你的人吧?”
魏忠贤不愧为狠人本色。
自打他发现皇帝性格大变之后,就决定跟紧皇帝的步伐,皇帝不让他管政事,他就坚决不管。
这次皇帝要罚处勋贵,魏忠贤带头拿自己的侄子开刀。
倒不是魏老狗深明大义,实在是他之前的把柄太多了。
如果不自己爆出来,让别人给爆出来,那局面将会更加难以收拾。
皇帝连自己都要敲诈,更何况一个自己的亲戚?
再说,那个魏良卿也是不知好歹,以前皇帝昏馈,那也就罢了。
可现在这个皇帝手段强硬,魏忠贤自己都自身难保,出卖侄子他是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
现在他自己跳出来,检举自己的侄子,实在是以退为进的好主意。
“陛下圣明,那魏良卿确实是奴才的侄子。”
魏忠贤跪下道:“奴才昔日困顿,幸而大哥施以援手。小人感记在心。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提携了一下侄子。”
“可谁知道那家伙贪婪成性,短短数年竟挣下如此巨大的家业。”
“奴才对陛下忠心可鉴。魏良卿虽是奴才亲人,但只要是违逆了陛下,任谁也不行!!?”
朱由校笑笑,这个魏忠贤还真会见风使舵。
本来他就是枪打出头鸟,人家一众勋贵可是正儿八经的开国后人。
可这个魏良卿算什么东西?
不过是靠老狗爬上来的无能之辈,竟然也享有宁国公的爵位。
宁国公??开什么玩笑?
他既无军功,又无政绩,凭什么得到国公的爵位?
哪怕魏忠贤不提出来,这个魏良卿也是他朱由校的重点打击对象。
只是人家主动检举了,自己倒也不能做得太过无情!
“行了,朕知道了!”
朱由校拿起魏忠贤的折子仔细看了看。
这个混蛋魏良卿还真是会敛财啊,
“府邸占地百亩?庭院中有山池错落?”
“奴婢家丁上千人?”
“白银二百万,黄金一万两?”
“另有商铺百五余间?”
朱由校看着清单,又看了一眼魏老狗!
这家伙,主动检举,大义灭亲,又给朕刮来这么多银两!
“魏良卿即刻剥夺爵位,贬为平民!非法所得由魏老狗你亲自点验,回头送到火器司和三大营去,一边一半吧!!”
“谢陛下隆恩!”
魏忠贤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这一招兵行险着,如果侄子被别人检举出来,少不得牵连他魏忠贤。
自己亲自检举,总算捡回了侄子的一条命了!!
朱由校自然也知道魏忠贤的心思,可又能怎么办呢?
人家老狗主动站出来认错挨打,自亲卖了自己的侄子,给众人起了个带头作用。
这总是要留点情面的嘛!
魏忠贤不知道的是,他这一手出卖侄子反倒是救了他的命。
历史上,魏忠贤自缢,可他这个侄子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他被群臣当成魏忠贤的替代品,生生活剐而死!
“老狗,南下买粮的事情怎么样了?”
“商队已到杭州,还需一段时间到福州才能出海。沿路已经收购便宜的粮草五十万担,已经往陕西那边运了!”
“很好!”
朱由校盯着魏忠贤,“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老狗你心里有要数!”
“谢陛下指点,魏忠贤定为陛下左右,做一只忠诚的老狗!”
“行了!”
朱由校笑笑道:“你亲自检举,给勋贵们开了个好头。记住,只有大明存在,才有你老狗的好日子过。千万别搞错主次了!”
魏忠贤浑身颤抖不已,他知道,这一关终于过去了。
“田尔耕。”
“臣在!”
朱由校转头看向田尔耕,道:“魏国公徐弘基??你调查得如何了?”
田尔耕牙根紧咬:他并不想得罪魏国公,毕竟人家是徐达后人,在宗亲勋贵中声望很大。
只是,田尔耕听闻皇帝对魏国公极为不满,他自己又有上进之心,就壮着胆子将魏国公给报了上去。
是福是祸,看天意吧!
“回陛下,魏国公徐弘基人在南京长住。昌平的良田是徐弘基的亲戚徐弘达所占。”
田尔耕偷偷瞄了一眼皇帝,道:“现调查清楚了。徐弘达在昌平拥有良田二万顷。奴婢近两千人,家中银钱无数!”
“魏国公在南京拥有上好良田十万顷。”
田尔耕故意顿了一顿,又瞄了皇帝一眼。
“十万顷?那就是一百万亩??”
朱由校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十万顷良田!”
“妈的,十万顷良田最少需要二十万人去耕种。”
“你的意思是,徐弘基这厮光光是手里的佃农,就有将近二十万人?”
田尔耕身子一抖,声音发颤道:“确实无错!”
“哈哈哈!”
朱由校怒极反笑:“想我自己的皇庄,才不过五万顷。这徐弘基真是好手段啊!江南富庶,他倒是过得很快活!”
“田尔耕!上次朕要勋贵们助饷,他徐弘基捐了多少?”
“回陛下!”
田尔耕决定给徐弘基上点狠料,既然做了,就要做绝。
如果让徐弘基知道是自己点的炮,打蛇不死,以后日子就难过了!
“魏国公当时哭穷,只捐了一万两,还是分期付帐。臣去户部查了一下,到如今还有三千两没有入帐!”
“好好好!”
朱由校面色涨得发红,狠狠道:“好一个我大明的累世国公?一万两,还欠着三千两,他当真我是个臭要饭的了?”
“令,田尔耕总督江南勋贵,彻查魏国公徐弘基。”
朱由校盯着田尔耕:“你到江南之后,先让勋贵认捐。上缴超过五万银的,朕就放过他们。如果他们舍命不舍财,就抄家抓人,把这些个混蛋给朕带回京城,朕倒想当面问问他们。数百年来,他们这些猪猡为大明做了什么贡献?!”
“这个徐弘基,必须严查、重查,朕需要一个典型!明白?”
“臣,接旨!”
田尔耕内心激动万分:一个累世名门勋贵,那得有多少财富啊!
兄弟,我田尔耕要发大财了!!
“刘应坤,这个张鸿达是个什么情况?”
朱由校看着厚厚的材料,有点奇怪!
魏忠贤和田尔耕找的都是富得流油的勋贵。
可刘应坤提交的张鸿达,这家伙分量不够啊!
英国公张维贤呢??
朱由校对张维贤的印象还是挺好的,不过印象再好,也需要敲打一番才行啊!!
“奴才知错!”
刘应坤心里也明白,皇帝这是要杀肥羊。
可是,像张维贤这种在兵部任职的勋贵,哪里是自己能动的??
再说了,魏忠贤把他侄子都卖了。
田尔耕不知死活去磕魏国公,自己再怎么搞,天下也没有比这两个更有钱的勋贵了。
所以刘应坤反其道而行,找到这个罪恶多端,名声极臭的张鸿达。
如此一来,为朕下正风肃源,也算是条捷径!
“那张鸿达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刘应坤缓缓道:“他手上,查有实据的人命,就有七十八条?”
“什么??”
朱由校真的震惊了:天子脚下,他张鸿达竟然敢杀人,还搞死七十八人之多??
朱由校气得浑身发抖:要说贪污腐败,那自己也认了。
可杀了这么多人竟然还屁事没有。
这,朱由校就忍不了了!
“所查确实??”
“奴才多方确认,有人证,有物证,铁案无疑!”
“啪!!”
朱由校的手狠狠地砸在御案上。
“刑部是干什么吃的??三法司是摆设吗??”
“着锦衣卫立刻缉拿张鸿达,把他带到朕这里!”
“刘应坤,带齐人证、物证,着刑部、三法司,来神军营并处!”
“魏老狗,你向百姓们交待一下,若有受张鸿达欺压的人,尽可以来神机营伸冤!!”
“卢象升!”
“臣在!”
“神机营做好戒备,以免生乱!”
“遵旨!”
任何一个朝代,杀人偿命都是最低的法律底线。
如果这条都可以突破,杀人者可以逍遥法外,那这个朝代已经没救了!
张鸿达!!
你给朕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