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宏文和萧昱先行一步回到演武场,宁竹鸣随意吃了几口,收拾了下,紧随其后赶到演武场。
宁竹鸣一声令下,御龙直每侧十人分别从演武场两边相对而上。
他朝左边一举令旗,右边的十人随即将事先准备好的箭靶放在面前,然后策马移动。
左边的十人见状则双腿紧夹马腹,马儿扬蹄奔腾,接着他们搭箭上弦,将手中的弓箭向后拉满,瞄准各自的目标箭靶。
弓弦震动,发出清脆的响声,十支离弦之箭疾射而出,划破空气,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向目标射去。
很快,箭矢纷纷落下,御龙直们均屏息以待,目光紧紧转向箭靶。
只听演武场上有人高喊了一句,“全部命中靶心!”
话落,欢呼声如潮水般涌起,御龙直们纷纷跃马而起,挥舞着拳头大声呐喊。
“好!例无虚发,御龙直果然英锐难挡。”梁欢拊掌走近,赞叹道,“方才的演练堪称精彩绝伦,叹为观止啊。陛下若是看了定不甚欣喜。”
宁竹鸣闻言转头,挥手示意御龙直原地待命,对梁欢拱手道,“让梁总管见笑,梁总管此次前来,可是陛下定了选拔方式?”
身后的御龙直们辗转互看,摩拳擦掌,抬眼齐齐望过来,眼中饱含兴奋和期待。
“这......”梁欢犹豫了片刻,看着御龙直们晶亮的眸光停驻在自己身上,顿觉如芒背刺,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见梁欢迟迟不说话,萧昱有些着急,他抬脚上前走了几步,嘴巴微张,被宁竹鸣一个眼神呵退。
夏宏文拽萧昱回到队伍中,在他身后低声道,“稍安勿躁。”
萧昱点了点头,莫名的不安在心上打着旋儿。
其他御龙班直见气氛有异,也窃窃私语起来。
宁竹鸣目光沉沉,默默环视一圈,转而望向梁欢,说道,“梁总管有话不妨直言。”
梁欢暗中深吸了口气,鼓足了劲言道,“传陛下口谕——”
话音刚落,所有人单膝跪地,高喊陛下万岁。
只听梁欢朗声说道,
“朕闻御龙直,英勇非凡,国之栋梁也。原定选拔之制,虽旨在挑选精英,然朕思之再三,觉此举或有遗珠之憾,故取消御龙直选拔。
“与西夷交锋,当采取随机抽选之策,不拘一格。如此,则我大辰之威武,方能震慑四方。此旨既下,咸宜遵奉。”
宁竹鸣心头一紧,无法言说的怪异攀升而起,他握了握拳,“谨遵陛下旨意。”
身后的御龙直也随即附和应声。
萧昱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心头的热火似被一盆冷水浇灭,语调黯然,“陛下这是何意?”
夏宏文咬了咬牙,“听上去有点复杂。小爷我得缓缓。”
旁边一个陈姓班直凑近切了声,哼道,
“有什么复杂的,就是不用选拔了呗,抽到谁谁就上。你们说陛下他是不是有病?
“咱们训练了这么久,就等着选拔这一天,他一句话咱不就白训练了吗?我这每天起早贪黑的,可就等着能靠自己的本事选上,胜了那西夷蛮子,好让我娘以我为荣。”
“你就闭嘴吧,敢辱骂陛下,是嫌命太长了吗?”夏宏文给了陈班直一杵子。
陈班直声音低了下来,“陛下又没长顺风耳......”
宁竹鸣淬着寒霜睨向他,陈班直悻悻撇了撇嘴,垂下眼眸不再言语。
“宁都候,既然陛下的旨意已传到,咱家就不多留了。”梁欢拂了拂袖,淡声说道。
“好,我送梁总管。”
宁竹鸣送梁欢到殿前司门口,梁欢眉心动了动,忽地回首,“宁都候可是好奇陛下的决定?”
宁竹鸣愣了愣,“微臣不敢,陛下自有他的道理。”
梁欢抿唇笑道,“这是西夷提出来的。西夷想在御龙直中随机选择交锋对手。”
“可陛下为何要答应?”
“陛下自是知道这可能是西夷的计策,但陛下说了句‘单兵之勇,如独弦之琴,难成宫商之韵;全军之锐,如众弦之和,可奏震撼之音’。”
宁竹鸣听完眸光一动,心绪激荡,汇聚成一种无言的磅礴,但隐隐又似被一层阴影悄然覆盖。
西夷为何会突然提这个要求?
难不成想在抽选一事上动手脚,可陛下也并非良善愚钝之辈,自是不会让他们轻易得逞,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他压了压心绪,说道,“陛下深谋远虑。”
梁欢颔首浅笑,“顺便提一句,西夷来信称约莫十天就能抵达京城,留给宁都候的时间不多了。”
宁竹鸣抬头郑重道,“多谢梁总管。微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好,宁都候的话咱家自会转达给陛下。请宁都候留步。”
宁竹鸣点头,送走梁欢后又返回演武场,将陛下的意思润色一番,传达给众人,听得大家满腔热血,斗志昂扬。
随后,宁竹鸣又下令让他们自主训练。
见萧昱心不在焉,僵立在原地,宁竹鸣几步走到他面前,肃然说道,
“萧昱,我知你心中不悦,然凡事当以大局为重,勿受私欲所累。况且,既是随机抽选,焉知机会不会落于你身上?”
“竹鸣,你不明白。我......我给了红杏承诺,可如今算是什么?”萧昱红了眼。
宁竹鸣闻言眉宇微蹙,见萧昱眼中仍有不甘与挣扎,他放缓了语气,
“日月盈昃,人生苦短,凡事皆有变数,岂能尽如人意?
“红杏姑娘素来深明大义,她若知你因她困顿束缚而失了斗志,她心中又岂能安宁?”
夏宏文不知从何处冒出,插话道,
“萧昱,竹鸣言之有理。
“要我说,你也不必执着于此次机会。与西夷赛事结束后,我们还会回御前当差,立功的机会总会有,那时再向陛下讨个恩典,想来陛下也不会拒绝。”
萧昱微微抬首,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流转,半晌,点了点头。
“走吧,陪我去练剑。”夏宏文拽起他,扬声嚷道,“伤春悲秋徒自愁,且看小爷显身手。”
另一边。
夏定邦抬步刚跨入大理寺,就听见里面一阵吵闹声传来。
“公孙晖,此案是本官负责,你只需执行便可,哪里来的这么多歪理?”
“容大人,你决策有误,还不让下官反驳?”
“你事情还未做,怎知本官决策有误?应天府就是有你这样的人主事,才弄得乌烟瘴气。公孙晖,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容庚,我自从接管应天府以来,兢兢业业,你可别给我乱扣帽子。”
“行了,两位消消气。你们好歹是表兄弟,至于吗?”夏定邦入内轻咳一声,撩袍坐定,挑眉笑道,“世人都说三个女子一台戏,你们可倒好,两个大男人竟不遑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