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说笑着回到家。
李有为接过竹编暖壶,朝粗陶大碗倒了满满一碗乌漆嘛黑的药汤,罕见的认真起来。
“师娘,这个药是调理身体的,您以后可以照常干家务,但切记不要抻到!像是晾衣服这种事就让三叔......”
“有为你放心!”
王老三噌的站起来,脊梁绷的像是根标枪,抢着说:“别说晾衣服了,洗衣服我都不用你师娘干,我要给你师娘当成菩萨供起来,她天天只要躺着就行了!”
“净胡说!”王翠兰不好意思的垂下头。
“那也不行!要适量运动运动。”
李有为琢磨一上午了,仔仔细细交待了注意事项。
其实主要就是那么几点。
第一是怀孕头三个月和后三个月不能同房。
第二是饮食有忌口,这年月虽然没有太多吃的可以选择,但肯定要忌凉了。
第三便是适当运动,每天至少要慢慢走一公里。
王老三听的特别仔细,时不时还提出点问题,好像怀孕的是他一样。
王翠兰倒是一语不发,温暖的看着丈夫和李有为,整个人像是泡在温水里,柔软的笑容扯开经年累月风霜积攒的皱纹,似乎年轻了好几岁。
趁着爷俩儿在讨论注意事项,她双手端起飘着黑雾的粗陶大碗,狠狠咽了口口水。
“那个有为啊,师娘相信你医术了,但你确定没粗心大意配错药吗?”
天呐,这药不用喝,闻闻就觉得嗓眼子发干,口水一浸润,马上发苦了。
李有为说:“师娘,不瞒您说,给您抓药是我这段日子干的最认真的一件事了,我能拿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开玩笑吗?”
“翠兰。”王老三微微皱眉。
王翠兰不好意思的说:“看,你三叔都怪我,师娘不会说话,你别怪我。”
这有什么好怪的?李有为扬头,“师娘,喝吧,喝完您就不想道歉,改成想打我了。”
在仓库里熬药的时候,把小野猪和小奶马都熏到小院外面的菜地里躲着了......
他只是用舌头舔了下,当时就怀疑人生,果然是系统配方,又苦又涩......
“咕......”
王翠兰一口药汤入口,登时俩眼就直了。
王老三露出痛苦的表情,倒不是心疼,只是不敢想那到底是什么滋味儿。
转而又有点想笑,男人不管多大岁数,都有点爱看另一半热闹的基因.......
李有为把脸凑过去,笑嘻嘻说:“打下解解恨?”
“哎呦!哎呦喂!嘛嘛~”
王翠兰好不容易把嘴里那口咽下,浑身哆嗦了一下,苦哈哈说:“有为,这是苦瓜熬黄连吗?”
李有为笑道:“师娘,良药苦口,想想孩子。”
这句话像是有种魔力,王翠兰苦涩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暖的笑意,深吸一口气,将碗里剩下的药汤喝了,顿时被苦的头晕目眩。
虽说嘴里依然苦的化不开,但心里甜。
为了保住肚里的小生命,吃点苦算什么呢?
再说了自己年近五十,有了关爱自己的新丈夫,又有晚辈关怀,肚子里又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人生差一步圆满呀。
“厉害厉害厉害!”
王老三粗粝的掌心摩挲着灰色的粗布裤子,快搓起火了,这女的狠起来真是比老爷们儿强,他自问可没本事一口干了。
“哎对了!”李有为想起,空间里还有不少古巴糖和奶糖呢。
只是没法当面拿出来太多,便从兜里取出五六颗大白兔奶糖,“师娘,甜甜嘴!”
“你在哪弄的?”王翠兰有点惊慌,这是普通人家能碰的东西吗?看一眼都觉得犯罪。
“专门为您弄的。”李有为小嘴比糖还甜,给王翠兰高兴迷糊了,但坚持不肯要,最后还是李有为逼着她才收下一块,不过只是舔两口就放下了。
见王翠兰满脸幸福和期待,李有为心里也舒坦。
人这辈子,不就图两个舒服吗?
一图自己舒服。
二图自己亲近的人舒服。
“师娘,这一暖壶是三天的药量,您每天挑个时间段喝一碗就行。喝完了我会再送来。”
“好好好。”王翠兰赶紧点头,“要不我一天把这些全喝了?这样对身体会不会更好?我不怕苦!”
“可别啊!过犹不及!”李有为吓了一跳,好家伙,本来老孕妇就没多少饭量,要是天天灌一暖壶药汤子,还吃不吃别的了?三天就得营养不良啊。
王翠兰不好意思的笑笑。
李有为又聊了两句便走了。
中院。
白天大部分人都上班了,院里显得空落落的,只有清浅的秋风推动地面树叶的沙沙声,和角落里兔子窝里偶尔传来的跑跳声。
忽的,一抹幽幽的呜咽声显得如此明显,又稍带诡异。
李有为循声而去,在贾家窗前站住脚步,只见贾东旭和棒梗整整齐齐躺在床上,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僵硬的嘴角透出一股痴傻之气。
不愧是爷俩儿,姿势都一样,眼神都一样啊。
坐在床边呜咽的贾张氏忽然发现他,破口大骂道:“小畜生!你这个丧尽天良的害人精!你给我滚!”
李有为拉开窗户,挺直腰杆道:“老伴儿,这时候就别闹啦,咱儿子成这德行我也很难过嘛,哈哈哈哈!”
“嘿!”
他抓住飞出来的一双鞋,在贾张氏对他十八辈祖宗的亲切问候中颠儿了。
“畜生啊!欺负人啊!不让人活了呀!”
贾张氏悲苦的说:“淮茹,你怎么不帮妈骂他呀!”
秦淮茹冷淡道:“凭什么?”
“这!”
贾张氏一时语塞,真想说就凭老娘是你婆婆,可转念一想现在她还没和儿子复婚呢,再转念一想,一旦人家嫌弃贾东旭变傻了跑了怎么办?她自己可照顾不过来傻儿子和傻孙子。
“淮茹,妈就是说说,别挑理哈。”
“呵呵,您越来越善解人意了呢。”秦淮茹有点嘲讽,前十年恭恭敬敬对她,她天天飞扬跋扈,说欺负人就欺负人。
现在可好,不拿她当人看了,她反倒反过来恭恭敬敬的,这不是贱是什么?
她试探着学贾张氏以前的口吻说道:“快做饭啊,你要饿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