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写意没有料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见到郭文涛。
天上的雨已转小,瓢泼大雨已经变成了淅淅沥沥。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池塘旁边,郑写意和落霞落秋之外,站满了悬镜司的人。从崔远扬开始,他们每个人都眉头紧锁,表情严肃。
任谁也没想到全城搜寻郭文涛的结果是寻到了,但却是一具尸体,一具躺在岸边的尸体。
“主子,我们的人找到他的时候,他还浮在池塘中。”乐章详细介绍了一遍,发现郭文涛的经过。
悬镜司出动全城搜寻郭文涛,很快便得到线索,说疑似郭文涛的人在皇城边这一片区域出现了,乐章便立刻带人赶了过来。搜寻了一阵子之后,正没找着人,就听到池塘这边有百姓喊,有人落水了,他们就立刻赶过来看看,就看到了一个人漂浮在池塘的水中。
他们快速将人从池塘中捞了起来,可人已经没气了,一摸脉搏,心跳也没有了。这时他们发现这从水中捞起来的人,他身上那身衣服,怎么跟国子监巡守形容的晚上看到郭文涛时,他穿着的衣服那么像呢?于是立刻叫了见过郭文涛的人来辨认,这一下便确定了。
由于此次搜寻郭文涛的命令来得太急,悬镜司的绘画高手还来不及把郭文涛的画像分发给全司的人,但悬镜司中有不少人见过郭文涛,于是见过郭文涛的人便被分配到了每个搜寻小组,作为最重要的辨人一环,成为人脸识别器。
乐章说完之后深深叹了口气:“主子,简直没想到,我们花了这么大力气找到他,他竟然先死了,这下什么事情都问不出来了。”
“这个人,即便你找到他的时候,他还没死,恐怕也问不出什么。”郑写意忽然说道,她眉头紧皱,略微几分尴尬地跟落秋落霞对视了一眼。“我们之前见过他。”
悬镜司众人的目光刷刷刷地全落在了郑写意身上。
“什么时候?”崔远扬代表大家问出心声。
“下雨之前。”郑写意想了想,“大概一个多时辰以前?”
郑写意边说边疑问地朝落霞落秋两人看了看,两人点头,表示她说的时间是正确的。
地上躺着那个被他们说是郭文涛的人,便是之前郑写意三人见到的边跑边喊有鬼的疯汉。只是他的衣衫比郑写意三人见到他时更加散乱,露出了脖颈肩膀大片范围。
“你说即便找到他的时候,他还没死,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是何意?”崔远扬有些猜测,“莫非你们见到他时,他的状况有异常?”
“虽然我不知道他平素里会不会偶尔那样,
“他那时整个人疯疯癫癫,自说自话,一边嘟囔着有鬼在追他,一边疯狂逃命,又是磕头作揖,让缠着他的那鬼魂放了他,又是大声喝骂,想要骂走那鬼魂。”郑写意详细地跟悬镜司众人讲述了一番遇见郭文涛时的情况,“他那个惊惧的表情,就好像真的有鬼在追他一般。”
悬镜司众侍卫听完她的讲述,心中都有些发怵。他们打架杀人不带怕的,遇到这些神秘莫测的鬼神之事,却都不由心下悚然。
郑写意叹口气:“只是没想到,他从我们眼前跑过去之后也没多长时间,竟然就死了。”早知道,她就该不管雨大雨小跟过来看看,至少能够抓个活人。
崔远扬看了看有些遗憾的郑写意,宽慰道:“这件事谁也想不到,他若要死,即便是你们跟了过来,他也会死。”
郑写意忍不住瞥了他一眼,他这安慰可真是个玄学中的哲学。
在几人的说话间,悬镜司的侍卫们已经快速以郭文涛的尸体为中心,在池塘边拉起了一个简易的棚子,就地将郭文涛的尸体放在棚子里,以免雨水更多冲刷。
棚子搭好后,郑写意细细查看了下郭文涛的尸体说道:“他确实是溺水而死无误。身体僵硬刚刚开始出现,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
“他这身上这么多伤……”乐章看着郭文涛裸露在外的身体前后都有大片淤青,还有抓痕,怀疑道,“是不是跟人起了冲突,被人揍了,然后被人推进了池塘中?”
“他身上的伤都是自己踢打造成的。”郑写意说道,“我们见到他时,他为了把缠在身上的鬼魂赶走,疯狂地捶打着自己的身体。”
郑写意用悬镜司提供的镊子夹起郭文涛的手掌和手指,指着他的指甲缝:“他的指甲有破损,应是自己抓扯衣衫所致,指甲缝中有跟他衣服颜色一样的布料细碎,还有三只手指中,有细小的血痕残留。应该是他抓扯自己时太过用力,抓烂了身上的皮肤,也在指甲缝中留下的痕迹。”
郑写意说着看了看因为烟雨淅沥,而漾起万千涟漪的池塘水面:“想来是他在水中泡的时间不长,这池塘也没有什么水流冲刷,让他手指甲中的布料细碎和红色血痕都保留了下来。”
“而他后脑的轻微肿胀,应是他躲避所谓鬼怪纠缠,摔倒在地摔出来的,而前额伤口则是为了求饶而作揖磕头,磕出来的。除此之外,他身上没有其他伤口,没有致命伤。”郑写意检查完郭文涛的尸体之后,总结道。“是溺死无误。但是他自己雨天路滑跌落池塘,还是被人推入池塘,就要详细调查之后才能知道了。”
“照你们所言,他当时那种疯癫的精神状态,自己跌落的可能性怕是不小。”崔远扬微微皱眉,“本就是黑雨天,路滑看不清,还有鬼魂在追……”
“大人,这三人是住在池塘边的乡民,他们说之前看到过郭文涛。”悬镜司的一个侍卫长带了三个穿着朴素的乡民走进棚子。
“草民参见大人。”
住在皇城的人,就算是在城边上,也是见过大官的。
“你们三人见过此人?”
站在第一个的乡民毫不怯官,侃侃而谈:“回大人话,小人本在西市外摆摊,见天色要下雨了就收了摊回家,可还没到家雨就下起来了,小人飞快往家里赶。快走到家里时,路上已经没有人了,这时候小人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子,就是他……”
他指着躺在木板上的郭文涛:“边跑边喊鬼来了,神神叨叨,疯疯癫癫的,想是得了癔症,便没有理会他,径直回家了。”
“你是在什么地方见到他的?”崔远扬问道。
“那条路上。”这块区域有两条路可通向池塘,第一个乡民指了指其中的大路说道。
“你见到他时,那条路上除了你和他,还有没有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