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鸾听了卢谨给他说的这事儿，眸色一沉，冷笑出声：“他们还真是不愿放弃呢。”
说罢，她便把当初自己无意间听了墙角的事情告诉了卢谨。
卢谨一愣，随即失笑：“还有这事儿呢，若有一日知道了真相，也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反应来。”
“其实我对这家人倒也没什么感情。”红鸾垂眸看着手上的玉镯，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当初作为荼悠的时候，二房一家自作孽，最后把自己折腾的够呛，我只希望荼歌和荼桦不要受此影响才好。”
早在他们离开东黎的时候，红鸾便把四老爷、四夫人和月半的娘范念秋的故事讲给了卢谨。最终导致四夫人死亡的其实是四老爷的不作为和犹豫。
或许他有过一段时间是喜欢范念秋的，哪怕后来不喜欢了，他也没有拒绝的态度。
一次次的误会，让范念秋拒绝皇帝的同时，又飞蛾扑火一般继续爱着四老爷。最后这一份爱又化作了恨，刺向了四老爷爱着的妻子。
卢谨只觉得一步错步步错。
其实他也知道，这是红鸾说来宽慰他，让他不要把荼悠的死归罪于自己。毕竟如果四夫人好好的活着，那么后续就不会发生那些事情。
可他心里也清楚，皇帝对于四夫人的怀疑早就存在了，只不过他是挑了一把最趁手的利刃而已。
但这次的经历，让红鸾对荼歌和荼桦两姐妹的印象不错，自然也是希望二房一家的作妖不要作到三房头上。
“其实你的担心也并不是多余的。”卢谨微微蹙眉沉吟片刻说道，“我似乎也有听说，宁远郡王和夫人和离了，也就是说荼大姑娘如今已经回伯府了。”
不等红鸾想继续追问什么，月尘放慢了马速靠近卢谨，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打起帘子和卢谨聊天的红鸾，对二人说道：“还有三个时辰就到了，前面探路的已经快马去通知了。”
红鸾和卢谨听后，互相对视一眼，心里知道这次回来，定然不是什么一帆风顺的日子。
自从昨天踏进京城的地界，他们就听到了消息，长孙令要被立为太子，长孙安追踪北齐贼人在边境附近失踪，而长孙信则是登上了朝堂意图参与争夺。
在局势如此紧张的时候，偏偏长孙令被传出不是皇帝亲生，混淆皇室血脉的话来。
卢谨见红鸾一日都没说一句话，便知道她心里明白自己和长孙信的可能到底有几分。
直到今天听说了东阳伯府的消息，转移了一下注意力，红鸾才没有像昨天那样坐在那儿发呆。
随着一行人逐渐靠近京城，大门附近围聚着看热闹的百姓的声音也逐渐变得明显。
一行人为首的是长孙令，在他的身侧站着长孙信和长孙魄。
虽然有些风言风语，长孙令如今是准太子，另两个，一个是当下皇帝身边突然炙手可热的十三皇子，另一个是在皇帝登基当月出生的大皇子。
足见东黎皇帝对北凉圣女的重视。
“一路舟车劳顿，东黎水土与北凉不同，圣女可还适应？”长孙令见到面前的车架停了下来，扬声问候道。
红鸾闭了闭眼，车两旁的婢女左右打起帘子，她才回道：“都好，有劳诸位殿下来城门迎接。”
婢女伸出手，红鸾扶着她走下车架。
其实早在她开口的一瞬间，就感受到有目光似乎要穿透马车一般钉在她身上。
现在走出车架，这种感觉更是强烈了百倍。
她知道，但心虚。
人的样貌可变，可身形和声音很难改变，满京城里，如今还活着的，对她最熟悉的恐怕只有两人了——长孙信和朱谦。
他们怕是不好糊弄，就像现在这样。
但是长孙令并不知道这回事，他带着大哥和十三弟向前走了一小段，和红鸾互相见礼。
“圣女虽然第一次来东黎，倒是对东黎的礼数颇为熟练。”在长孙令继续开口前，长孙信倒是先开了口，语气带着些凉意，还有些许嘲讽的意味。
这下子突然被点了名，想装作无事她都做不到了，提出利用圣物引出北齐人的正是长孙信，那么他自然也知道最后真假圣物都被劫走了的事情，不论是否两个都被北齐人拿了，但如今北凉圣女到此，他不得不多想。
红鸾硬着头皮对上长孙信的目光：“是啊，虽然是路过，但好歹是来借道的，不可丢了北凉的脸。”
长孙令有些不悦地打断了长孙信还打算追问的话：“哎，十三你这就不对了，人家舟车劳顿来到我们东黎，虽然是借个道，但知礼懂礼就是对东黎莫大的尊重了，你怎么还咄咄逼人呢！”
说完，他马上收了严肃训斥弟弟的面孔，转而温和儒雅地对红鸾笑道：“父皇准备了行宫，还请圣女随我等移架。”
长孙信不悦地盯着长孙令的后脑勺，话都被堵在喉咙里，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让他难受极了。
而红鸾则因为心虚，迅速回礼转身上车，一气呵成。
既然如此，哪怕是借道，也不会今天来明天走，少说也会留一两个月，也不着急今天。
三人等红鸾上车后，回身上马，走在队伍的最前头，朝着行宫而去。
红鸾坐在车上，默默腹诽这留流言对长孙令还真的是没什么影响。
听说从年前传到现在，都有月余了，但他不仅看起来轻松自在，甚至好像……
比几个月前，她对他最后一次有印象的时候，还红润了不少。
看来马上要被封为太子这件事，确实让他红光满面。
行宫内，婢女们收拾着东西，顺便轻点带来的礼物，不仅有送给皇帝的，还有要分给各位重臣的东西。
对于明天接风宴，就要见到皇帝这件事，红鸾心里没底。
今天长孙信肯定是看出了什么端倪，他不一定会把自己和荼悠联想到一起去，但多少也会对自己起疑心。
皇帝难保不会也有同样的想法。
虽然她并不认为东黎现在的这个皇帝有多英明神武，但对没那么信任的人保持高度怀疑，是上位者的基本素养。
她站在院子里指挥着婢女们清点东西的时候，最害怕的到底是最先到来了。
“圣女一路舟车劳顿，现在还未休息，依旧在清点这些送给东黎的礼品。”来人站在阴影处，踏着黄昏的余辉朝着红鸾走来，“这么重视东黎，真令我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