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圣上后来找过念秋,希望她能进宫,他愿意封念秋为贵妃。”四老爷有些惋惜地苦笑,“但念秋倔,她死活不愿意。”
“可是,伯爷不是也喜欢范姑娘吗?”荼悠不解。这故事怎么看,都是范念秋和四老爷的双向奔赴才对。
“最早是这样的,但是圣上为了她,宁愿承受被废太子也不肯低头,我就害怕了。”四老爷摇头,“所以圣上被废太子之后直到登基,我也没有再见过她。”
刻意的抗拒,加上五年的时光,自然也就磨灭了四老爷对范念秋初开的情窦。
再见面,已经是范念秋二十岁那年,四老爷也十七岁了,到了说亲的年纪。
可当初他因为害怕废太子,所以断了自己对范念秋的心思,如今他怎么可能跟摇身变成皇帝的人抢人,怕不是嫌命长了。
更何况,皇帝对当年范念秋喜欢四老爷的事情存着记恨的心思,四老爷也不会察觉不到。
否则皇帝至少可以在长公主彻底放权,自己拥有绝对话语权的时候,把东阳伯的爵位变成永袭。长公主都嫁了一个女儿给四老爷的庶兄,不可能反对永袭东阳伯的爵位。
答案呼之欲出,却又有些残忍。
只不过荼悠不是非常认同四老爷的所为,若是不喜欢,大有很多方法能让局面不至于变成如今这番,他却只选择了逃避,也不管这么做会不会伤害到其他人。
“伯爷后来还要范姑娘的什么消息吗?”荼悠问道。
四老爷犹豫半晌,说道:“在我和夫人定亲那天,听说她不顾劝阻也要来找我,当时我正在回伯府的路上,不在陈家村的亲戚家了,她便跑到大街上去追我。但是跑的匆忙,穿的太单薄,逐渐也就又冷又没力气跑不动了……”
他顿了顿,强忍着悲痛,继续道:“后来,听说她没力气反抗,被几个乞丐糟蹋了,昏死在路边,被当天送东西去范家的大太监发现,给救了回来。”
“所以,她应当一直在……宫里?”荼悠询问道。
但是四老爷摇了摇头:“没有,那之后她似乎离开了皇宫去了南边一处小城,但十年前那里发了涝,涝完了又旱,旱完了又发生了地动,许多人都丧命于逃难前夜的那场地动。我虽然能力不行,但也偷偷派人去问,幸存的人里没有这么个人。这么多年我也在偷偷打听她是否回了京城,可也是杳无音讯。我想,她大概也是丧命于那场灾难了吧。”
十年前。
怎么又是十年前。
她状似随意地问道:“十年前府里新来了一批婢女,她们应该多是那些逃难的孩子吧。”
四老爷摇摇头,似乎对这件事印象不深:“这个我不是非常清楚,因为大多是夫人在管这件事,或许问问周家兄妹。”
他说的是住在庄子上的周姨和周叔,也是四夫人生前的旧人,是从四夫人很小就跟在身边的,后来随着四夫人嫁过来协助她管家,在四夫人去世后,就被二夫人赶去了庄子。
这么说来,他们俩应该也是来自月城卢氏的人……
荼悠感觉四老爷这里也打听不出更多的消息了,于是起了心思去一趟庄子上看看。
“难道……夫人的死,是念秋?”四老爷攥紧手指,紧张的问道。
也难怪他文武都不行,荼悠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是,范姑娘算到如今也年近五十了,排除圣上奶娘的女儿这层身份,她归根结底只是一个农户女,还没有这么通天的本事。”
这件事,或许关键线索就在于,十年前那批招进府的孩子们身上。
如果真要动什么手脚,又有谁会优先怀疑一个孩子呢?
若月半真的是因为某些原因被安插进来的,她背后是谁呢?她又是谁呢?
月半没有丝毫武功,且不是天赋异禀又骨骼惊奇的人,这些都是荼悠试探过的事实。
如此普通且真实得大大咧咧的人,怎么就会被挑中送入东阳伯府。
荼悠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但和四老爷聊完这些,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她只好再找机会想办法去一趟庄子,还得避开月半行动。
她无意识地走回了自己的院子,刚进门就听见月半的声音:“姑娘回来啦。”她还是一副单纯天真的模样,荼悠瞬间感到一阵恶寒。
也不知道月半这样对自己笑了这么多年,这笑容下掩藏着的是怎样的令人胆寒的利刃。
她收回心思,看着月半手里似乎换了新的绣活,月半哦了一声,举起绣花绷晃了晃:“三姑娘的婚礼就要到了,奴婢想着姑娘的绣活不是非常好,但是姐妹总是要添点儿彩头,所以打算帮姑娘绣个香囊送去。”
不可否认的是,月半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心思却也剔透,只是荼悠没办法再信任月半,便借口拒绝:“这个算你们添的吧,我这几天去买个钗子送就好,毕竟是姐妹添的彩头总得是自己的心意才好。”
月半没想到她拒绝了,愣了一下,但想想她说的也对,便点了头表示同意:“那姑娘需要奴婢一起帮忙挑吗?”
“不用了。”荼悠立马拒绝,随即找了个借口,“哦,我是想着让卢谨帮忙一起,他是四殿下的下属,三姐姐喜欢四殿下,若是……能挑一个四殿下也喜欢的款式,想必三姐姐便能过得好些。”
她说完,自己回味了一下,感觉有点儿怪,但是好像也不是很么大问题。
主要是月半好像也没听出有什么问题,反而是恍然大悟似的哦了声:“确实呀,姑娘真聪明。”
嗯……应该是糊弄过去了。荼悠无语地扶额。
但是借口是编出去了,她得把这些消息告诉卢谨才行,为了不让月半起疑,他们过两天得真的一起出门一趟。
夜半,一只灰白的鸽子落在了荼悠的窗口,她悄悄起身抽下鸽子腿上的小竹筒。
卢谨把时间定在了三天后,并严肃警告她,就算是事关正事儿,下次也不允许这么先斩后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