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师兄这人吧。
绝对是大多数长辈的理想型“女婿”人选。
出身清白,相貌堂堂,官居要职。
且一瞧就是那种“正派”人。
孙姨这算盘打得响:一旦我和欧阳在一起了,娘算有了靠山,日后我那爹再如何作妖,女婿女儿也能替她撑场子,在郑知南脸色完全黑透前,我麻溜的松开欧阳师兄的袖子。
然后,两只胳膊紧紧箍住郑知南,拖到孙姨跟前,宣誓主权:
“孙姨,你误会了,这才是我家那位正主。”
郑知南脸色,这才慢慢好转。
……。
和郑知南相处多年,我太了解他,估计,他和孙姨一路往江南赶的途中,除了简明扼要叙述“你家外甥女被齐家逼婚”,这件小事。
还时不时暗示一两句:
你家外甥女,之所以不愿意嫁齐家,不想搅和进那一滩浑水只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藏拙是个敢爱敢恨的人,自己的婚事,想自己做主。
这么七弯八绕地暗示一圈。
孙姨眼明心亮:猜到了,这丫头心里藏人了。
于是。
我孙姨就这么稀里糊涂误会了。
以为我心里藏得那个人,是欧阳师兄这个坑货。
谁料,我这宣示主权的举动后,郑知南的脸色终于好转,恢复如常时,孙姨的脸色却一下子僵住了。
美目紧蹙,眉头紧皱。
那锋利的目光,死死盯着我挽着郑知南胳膊的那双手。
良久,吐出两个字:
“不行”。
一听孙姨这话,再瞧瞧她这模样,我心里凉了一半。
我就说吧,郑知南要想过了我那傻白甜的娘一关,不难,难得是搞定我孙姨。
原本,我打算挑个合适的时机,把我那颜控的娘喊来。
结果,闹了这么一出。
哎。
……。
我和孙姨有私密话要谈,所以示意,让郑知南和欧阳师兄,带着那个小姑娘,牵着马在前头缓步慢行,离我们远远的,不许偷听。
等终于支开了二人后。
孙姨一把钳住我的胳膊:
“拙儿,郑知南并非良配。”
“为何”?
我忽然起了好奇心,郑知南年长我7岁,莫非在我认识他之前,还有什么了不得的“黑料”?
我张着两只耳朵,等待孙姨后续:
“他长得太招摇了,你拿不住他。”
孙姨苦口婆心,试图敲醒我这不开窍的脑子,这模样,让我想起了几年前,陈不闻和赵二姐姐,也是这般恨铁不成钢地,试图规劝我,放弃郑知南吧。
孙姨继续道:
“孙姨活了大半辈子,也算阅人无数,郑知南这人,有鸿鹄志,有济世才,但过于腹黑、过于冷情。”
“他现在潦倒落魄,你是他能接触到的天花板,一旦他翻身,不说江南有多少名门闺秀扑上来,等他到了京城,怕更多世家贵女青睐于他,届时,你待如何?”
“拙儿,你不是受委屈的性子,你选择了他,万一日后他将来碰见家世更高的女子,三妻四妾,你待如何?”
孙姨这番话,让我陷入了沉默。
我认认真真思索起了这个问题。
从小到大,我都没见过郑知南身边,除了郑伯母外,出现了任何一个“雌性”。
郑知南这人吧面太冷,骨子太傲,很多时候,他一个眼神就能让昔日那些同窗怀疑人生:
“他是不是看不起我,他是不是看不起我。”
周老三就深受其害。
所以,陈不闻称他乃一朵“高岭之花”。
连脸皮一贯很厚的男子,都对郑知南敬谢不敏,何况是脸皮薄的女子。
见我沉默了这么久,孙姨以为我被她说动,心思动摇了,于是趁热打铁:
“我瞧那欧阳公子人就不错,再不济,孙姨替你在京城物色一些皮囊俊俏的世家公子,拙儿,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你把孙姨的话听进去。”
我抬起头,直视孙姨的眼睛。
“孙姨,我清楚你是为了我好,你说得对,如果将来郑知南因为某些事,放弃了我,我会离开他,若他因为某个女子,背叛伤害了我,我就挖出他的心肝,来泡酒。”
……。
小剧场:
郑知南忽然感到脊背一阵凉飕飕,似被冷风刮过,忍不住打了个颤。
欧阳善意地询问:
“郑兄,你这是怎么了?”
郑知南摸了摸马的脑袋,疑惑道:
“不知,感觉有人在背后咒我。”
……。
孙姨按住了即将跳脚的我:
“不至于,不至于哈,姨只是在假设。”
这番谈话,终于还是不欢而散,至于,我为什么说,我把欧阳师兄拉过去见一见孙姨,是我此生最后悔的事情之一呢?
因为从这之后,孙姨隔三差五,想方设法,撺掇我娘,撮合我和欧阳师兄这位“坑货”在一起,反倒对郑知南那位正主,时不时就各种理由“劝分”。
“拙儿,郑知南真不适合你,他太老了。”
“你该找个年轻点的。”
“你才十七岁,他可都二十五了。”
“他这也太高了点,跟柱子似的,和你真的不搭。”
每回,我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在郑知南自信心差点溃不成军前,赶紧拉着他走了。
别说,孙姨这人虽然嘴碎了点,但是真护短。
才一到江南,我的腰杆子就挺得笔直,都敢堂堂正正从我爹面前走过。
若是小时候,我定然会冲爹做个鬼脸,然后一溜烟躲在孙姨身后,可我已经长大了,我老老实实躲在孙姨身后,看着她命人,从沈家把我的细软,和我娘给接出来,然后安置在县衙后厢房。
我爹脸色铁青,却愣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当晚,在听完我娘用一百零一句脏话,咒骂我爹是个不讲信义的小人后,孙姨掏了掏耳朵,温声细语把我娘那恋爱脑闺蜜,给劝屋里睡觉去了。
等我娘一走,孙姨恨铁不成钢地警告我:
“别学你娘,人家都是吃一堑长一智,你娘呢?是吃完一堑又一堑,完了,还觉得这一堑真好吃。”
我摸了摸鼻子,然后点点头。
腹诽:就我爹那只老狐狸,差点连我都哄得团团转,何况我娘那傻白甜?
不管怎么说,有我孙姨坐镇,我和齐家那婚事,暂且被搁置下来。
接下来,就是等孙姨那妻管严夫君赶紧往这边赶,孙姨到底是“狐假虎威”,她名声在外,却没有官身,许多事都得借着丈夫的名义,才能放手去做。
这个时代,就是这么不公平。
等我那姨父终于到了。
孙姨做了一件够大胆的事:
“直接公审孤女、冯氏祖孙。”
更将涉嫌刺杀欧阳大人的大伯父,给押过来庭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