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硕坐下后，开门见山地说：“西州地动，余震不断，大雨倾盆，洪涝灾害愈发严重。
听说瘟疫也开始蔓延了，南凌如今真是灾祸连连。粮食紧缺，只怕短时间内难以缓解。”
胡月军心中暗自嘀咕：你一个外族人，会这么好心关心南凌的事？
我才不信呢！
冯硕接着说：“我手头有些余粮，愿意与胡家交易。”
胡月军知道南诏国土地肥沃，粮食向来高产。
这次西州地动，并未波及南诏国，冯家有粮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冯家会有这么好心？
“你打算怎么个交易法？我只是个商人，你若是提别的条件，那就免谈。”
冯硕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说道：“你我都是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的人，难道除了银货两清，还有别的交易方式吗？”
“那最好。”胡月军暗自松了一口气，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略显生硬的笑容，赔笑道：“冯老爷有多少粮，什么价？”
冯硕伸出一根手指，眼神平静如水，牢牢地盯着胡月军的眼睛。
“一万石？”胡月军试探着问道。
“不不不，是十万石。”冯硕轻轻摇头，自信的说道，“都是今年刚收获的新粮，颗粒饱满，品质上乘。不过，价格要按照眼下南凌的市场价。”
“什么价？”胡月军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二百八十文一斤。”冯硕的语气波澜不惊。
这价格天经地义、再合理不过了。
“那不行！”胡月军情绪也有些激动起来，“眼下市场价最多二百文，你二百八十文卖给谁？这要是被皇上知道了，我胡家可就要抄家灭族了！”
“胡老爷，市场价我是仔细打听过的。”冯硕依旧笑得爽朗，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您若是不要，我也绝不勉强。但您要知道，这粮食可是稀缺之物，您不要，自然有人抢着要。”
说罢，他缓缓站起身，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下，笑着补充道：“胡老爷的茶确实不错，不过南诏国的乌茶别有一番风味，还养胃，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请胡老爷品尝品尝。”
跟随冯硕一起来的小厮见状，连忙快步上前，把披风给冯硕披好。
主仆俩抱拳告辞，离开了胡府。
胡月军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与懊恼，却也没再强留。
待他们在门口坐上马车离去后，胡月军立即对身旁的管家低声吩咐道：“跟上他们，盯紧了，看看他们去了哪里，和谁交易。”
冯硕和小厮离开了胡家，径直前往客栈。
一路上，小厮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一边凑近冯硕耳边，小声说道：“老爷，胡家有人跟着咱们。”
冯硕露出一抹笑容，轻声说道：“等的就是他跟踪，不然我这计划还真不好继续下去。”
两人到了客栈，小厮很快出门前往长江云城的延伸段工地。
没过多久，一个神色匆匆、满脸兴奋的人便跟着他出来。
此人正是白梓良，也就是白世子。
在客栈内，冯硕看着白梓良走进来，连忙起身相迎，客气地让坐后，开口问道：“白世子，您需要多少粮食？好说，我这儿粮食管够。不过，价钱咱们必须按照市场价来。”
白梓良原本拿着慕容云的三万两银子，打点了潘世勋和陈公公后，就只剩下两万三千两。
平日里囤货两万两的粮食，也仅仅够民工十多天的口粮。
第一批粮食按照市场价两三文钱采购，赚的银子都给了唐嫣儿送去南诏国。
等他第二批去采购的时候，粮食的价格已经涨到十五文一斤了。
先前太子给他十二文一斤来结算，如今，他别说赚钱，还倒贴了不少。
西州发生地动，长江口工程虽受到波及，但并不影响继续开工，所以每日的粮食供应仍需持续。
可他手上的银子，别说囤粮了，就连买粮食都成了难题。
上报给潘世勋后，潘世勋倒也算客气，说道：“你想办法买到粮食，无论价格多少，你都加上十文的利润上报。”
这在白梓良看来，不又是一个发财的好机会吗？
眼下粮食的价格一日一个价，他偷偷加上三五十文，想必也没人能察觉。
可关键是要弄到粮食！
市面上早已找不到粮食，胡家的粮食也没了，就连镇国公府都弄不到粮食。
就在他焦急万分之时，有人告诉他，南诏国的冯硕刚好有十万石的粮食，正打算运到云城这边待价而沽。
他焦急地等了两天，如今冯硕的小厮通知他货到了，他比谁都跑得快。
一到客栈，双方很快就达成了共识。
十万石的粮食，二百三十文一斤，冯硕让利五十文，已经是十分客气了。
冯硕笑着说道：“白世子，您若想要这些粮食，那就一次性全部拿去。我这次行程匆忙，不做零售，也不能在南凌滞留太久。”
两人这边谈着合约，胡家的管家则在客栈角落，装作若无其事地喝茶，眼睛时不时地瞟向他们，耳朵却竖得高高的，把他们谈的事情都听了去。
白梓良离开时，胡家的管家也悄然离去。
管家回到府里，立即将此事禀报给了胡月军。
胡月军认识白梓良，知道他是太子的人。
他立刻套上马车前往工地，见到白梓良后，急切地问道：“白世子，您拿到的粮食是什么价？”
白梓良心中一紧，脸上却不动声色。
这可是他的秘密，他谈的是二百三十文，却准备给朝廷报二百八十文，怎么能告诉胡月军？
他支支吾吾地敷衍着：“胡老爷，这事儿有些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胡月军问不出来，只好匆匆回到府里，打算和家里的族老们开会商议。
结果他刚一出门，管家又匆匆跑来告诉他：“老爷，严家又去客栈找冯硕了。”
“严家？严晓峰？”胡月军皱了皱眉头，疑惑地问道。
“对，就是他。”管家连忙点头应道。
严晓峰是永王的大舅子，不仅是粮商，还是盐商。
胡月军听闻，脸色骤变，立刻对管家说道：“赶紧召集族老，开紧急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