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县城的路在东边,宋婉宁跟着走了几步察觉到不对劲,许毅正往西边走呢。
她快步跟上,提醒道:“咱走错方向了。”
“没走错,我跟老二哥打招呼了,他上县里卖东西,咱坐牛车去。”
老二哥就是村口的另外一家猎户,每回上县城卖东西就顺道拉人去县城。
\"坐牛车?两文钱呢。到县城也就二十来里,一个时辰就到了,花那钱干啥。”宋婉宁站住脚,不舍得钱坐车。
其实往常许毅上县城也都是走着,实在冷就跑跑,过会就热乎了。
昨天他就是因为冻得很,跑起来踩滑了才磕到了脑袋,这才有了弥补遗憾的机会。
今天若是他自己,也就走着了,可宋婉宁生了孩子体质就虚,顶风走这么远,怕是要生病了。
他想了想,说:“咱们坐牛车快,早早的到了县城,也好早点买些红纸回来。”
听他这么说,宋婉宁点头,“那行。”
等两人到地方一看,牛车已经坐了不少人,都是村里人。平时许毅见人绕着走,跟村里不熟络,宋婉宁也是个不爱说话的,一时倒也没人打招呼。
再一看牛车,只能坐下一个人。
宋婉宁抬头瞅许毅,松了口气,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就剩一个地了,你坐牛车,我腿脚快,就在边上跟着。”省下两文是两文。
宋婉宁瘦的一阵风好像都能吹跑,此时还想着他,许毅心暖的同时又心疼,找了个理由,“这么多人看着,我要是坐车让你走着,那还不得叫人戳脊梁骨说我不是男人啊。”
见她还犹豫,又劝道:“这样,你先坐车,等我后面累了再换。”见妻子神色动摇赶紧扶着她上车。
等宋婉宁坐好,许毅摘下背篓从里面掏出许丫的小被子,盖在她腿上,边缘掖好才直起身。
他这番动作,让车上的几个大婶都看过来,调侃道:“姑娘你有福气啊,看你相公多会疼人。”
“可不是呐,我家里那死鬼别说给盖个被,还得抢被呢。”
“...”
被几个婶子这么一调侃,宋婉宁眼睛都不知道看哪了,本就冻红的脸这会更红的不像样,连脖颈都挂上一层粉。
她也没想到许毅能给她背了被子来。
许毅觉得她可爱的同时赶紧张嘴帮她解围,“我媳妇脸皮薄,婶子们可别逗她了。”
这句话一出,几位婶子哈哈笑,倒也不再闹他们。
许毅上前付了车钱,又商量好跟车回来,到时候多给一文钱,拉点沉东西。
路上被车辙碾过的雪都化了,踩在泥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许毅索性踩在雪里,跟着车走,离宋婉宁近。
迈步间,她能清晰的看到他湿透的鞋和湿到脚腕的棉裤。
宋婉宁心疼的招呼,“你上来坐会,我走走。”
许毅安抚她,“这才几步啊,等走了一半咱俩再换。”
到了一半宋婉宁喊他,许毅又用别的理由推过去,一直走到了县城。
宋婉宁套着双层棉袄,腿上盖着小被子,下车后悄悄扯了扯许毅的衣摆,眼眸晶亮,“这是我出的最暖和的一趟门。”
又暖和又舒服。
被许毅这么关心,心里更舒服。
许毅想牵她的手,想起她闪躲的动作,伸出一半又收了回来,“走,咱先去买衣裳。”
清远县的格局和京城类似,左右各三条街,衙门在正中间。
东市除了卖外邦引进的稀罕物外,主要做富人的生意,上好的绸缎布料,名贵的摆件和夫人喜欢的皮毛衣服及团扇。
许毅在张家的时候逛的最多的就是东市。
而西市就是平民区,需要的东西都能买到。
许毅上一世从清远县“逃”出来,就在这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带着宋婉宁轻车熟路的走进一家裁缝铺,因为过年,货架子上挂了不少大红碎花的棉袄,大人小孩的都有,看着十分喜庆。
许毅一眼就相中了。
今年对他来说是不同寻常的一年,他希望红红火火的,“老板,这一套多少钱?”
老板看了许毅身上的穿搭,兴致不高,“大人的一套一两,小孩的八百文。”好像笃定许毅买不起,说完就捣鼓眼前的货架子,连个眼神都不给他。
宋婉宁一听这么贵,觉得不太划算,还不如买块布买点棉花,自己回家做两件呢,能剩下一大半。
许毅皱了皱眉,这个老板的态度让人不太舒服。
正想着,门外又进来一个人,穿着打扮不算太富贵,但布料明显比较好,也没有补丁。
“呦,客人想买布料还是衣裳,这是我们新做的,大人孩子都有,要是喜欢布料咱这也有,量身定做也成。”老板热情的声音吓了许毅一跳。
他扫了眼老板,扯了扯嘴角。
还真是个看人下菜的货。
老板不管许毅怎么想的,正在卖力推销花棉袄,成本一件才三百文,开一次张能吃三天。
穷人都节俭,一般都买麻布自己缝,没几个舍得买现成棉袄的,这才见到顾客这么热情。
至于为啥对许毅那么冷淡,就是因为穿的太差了,一眼穷酸相。
许毅见多了这种人,倒也不觉得有啥,宋婉宁却有些局促。
许毅见状,直接带着她出门,走进了对面的另一家裁缝铺。
老板态度非常好,始终带着笑模样,价格相同,许毅买了一套大人的,一套孩子的。
宋婉宁见状忙问,“你不买吗?”
许毅摇头,“我的衣裳还能穿,买点布回去缝一套就成。”
他又买了半匹布,三斤棉花,回去能做两三套棉袄了。
光这些就花了三两银子。
宋婉宁虽然心疼,见许毅坚持也没说什么,只让店家给许丫的棉袄挑大点的,能多穿两年。
出门之前,许毅让宋婉宁直接换上新棉袄,张扬的红色衬的她皮肤更白,麻花辫搭在肩膀上,眼睛晶亮,俏的和小姑娘一样,“好看吗?”
许毅点头,“我媳妇穿啥都好看。”
一句话把她闹了个大红脸,赶紧叠起旧衣服垫脚放进背篓里,“走吧。”
对面,裁缝铺的老板心情不太好,白舔一气,那人连匹粗布都没买。此时正站在门口瞅对门的裁缝铺。
正所谓同行是冤家,自己没开张不怕,只要对面也没开张就行了。
老板站在门边瞅了两分钟,见没人出来,咧开嘴刚要坐下,就见对门出来两个人,女的穿着大花袄。
他心里一酸,笑不出来了。
再仔细一瞅,有点眼熟。他快步跑出去确认,看清是许毅二人,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还真有钱买啊!
见许毅二人走远,他不甘心的走进对门,“刚才那两人是在你店买的衣裳?”
对面裁缝铺老板只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抱着两匹布重新摆在货架上,才说,“是啊,小哥领着媳妇买了三两银子的东西呢,瞧这样,又是从你店里出来的吧?”
“说实话,要不是你总看人下菜,我这铺子早黄了。”
老板没听“冤家”说什么,只听见那句三两。
三两啊!
就这一下就能挣一两银子还多。他感觉心都在滴血。
许毅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
又买了两盒擦手油,一盒给宋婉宁,另一盒准备给他娘,一共花了300文。
宋婉宁稀罕的不行,生怕冻坏了,直接揣在怀里。
许丫总是吃糖,又买了一小块麦芽糖,花了20文。
许毅瞅着脚上的鞋,寻思了一会,又给许丫和宋婉宁一人买了双鞋,花了300文。
眼见着时间差不多,许毅去买了红纸和笔墨,和想的差不多。
五文钱一尺,一家四尺,二十文,准备了二百家的,算上一瓶墨和一支毛笔,一共4两三百文。
还剩三两八十文,路过许丫的药堂,见宋婉宁心神不宁的往里面看,知道她是心里没底,又买了三两的下个月中药。
这一下子只剩下了八十文,许毅叹了口气,还是要赚钱才行。
希望下午一切顺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