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旺说到做到,第二日天还没亮就摸黑从屋里钻出来,他身上裹着大棉袄,后背还背了个团成一团的棉被,用绳子扎在腰上。
年轻人身手灵活,他三两下顺着昨晚架好的梯子爬到门楼上,悄咪咪解下棉被给自己包裹起来,全程没弄出动静。
可直到一抹橘红色朝霞从山后缓缓钻出来,也没蹲到人影,许娘说的地方空空荡荡,并没有鸡蛋。
他不死心地往里头藏了藏,继续等。
这一等又是两个时辰。
直到彻底天光大亮,许娘从屋里出来,许旺才彻底死心,顶着黑眼圈从门楼上爬下来,哈欠连天:";娘没人来,我回去睡觉了。";
他得养足了精神,一会儿还得爬起来学习呢。
许娘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这事是真奇怪。
难不成对方有千里眼,能知道老三昨晚偷着抓人?
想不通,许娘也不纠结了,吃过早饭,就叫着许大山和她一起去王安和家。
自从盲人夫妇到了王家,王安和更觉得日子有盼头了,院子里弄了一大块菜地,又养了两头猪,还专门腾出一块宽敞的地方给夫妻二人晒太阳,院子里活计多着呢。
许凤仙带着许大山隔三差五地就带着米面鱼肉去王安和家,许大山收拾院子,她就给夫妻俩量量尺寸,做点衣裳,蒸两锅白面馒头。
她从前就心疼王安和,以前没法子,自己家娃都吃不饱,现在家里生活好,她但凡有空就过来帮衬。
许毅昨日熬夜画图,起得晚,起床先去厨房给瑞萱端了一杯温着的鸡蛋羹,随后才准备叫媳妇吃饭。
可刚一从屋出来,就见到脚步匆匆的许娘,她面露怪异,手上还拿着一个湿哒哒带着淡血色的麻布包。
她手一用力,还有淡红色血珠子顺着她指缝往下滴。
许毅顿住脚,眉头拧得老紧:";娘,哪来的?";
许凤仙也一脸纳闷:"; 旺小子蹲了一早上也没见到有人来,结果我和你爹从安和家回来就瞧见门口有一块猪肉。";
说话间她三两下露出猪肉,不太新鲜,应该是放两天了:";真是奇了怪了。";
许毅看清里面是肉后有点无语。
看到布包的一瞬间,他想到的是商场对手的威胁,恐吓。
万万没想到是真真的一块肉。
他接过肉闻了一下,确实不新鲜。
大脑飞速运转后,他把肉递给许娘:";不用管。";
对方既然能送鸡蛋,那就指定认为鸡蛋是好东西,现在还送了肉,足以证明对方坐不住了。
只等着对方跳出来就行了。
许毅心如明镜,能往家里送这些东西还不考虑实际的,一共就那么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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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许家。
张荣花围着黑一块白一块的围裙,头上头发也不似几个月前的光亮,反而像是一团枯草。
就连身上的肉都少了不少,衣裳松垮地贴在身上。
她手里提着菜刀,趁着许老太不注意溜进了厨房,掀开肉坛子结果里面只剩些淡红色的汤,昨日瞧见那块肉凭空消失了。
她咂咂淡出鸟的嘴,蹲下身子去翻地上的稻草:";吃不上肉吃点鸡蛋也行。";
自从许老三这一家勤快人分出去,她可糟心了。
活得干,肉还吃不着,天天做梦都啃鸡腿。
早打定主意,不管今天老太太让不让,她指定得吃上。
这一翻可了不得,她亲眼瞧见婆母藏起来的鸡蛋没了。
杀千刀的公婆,背着她吃肉是吧,指定是吃了。
张荣花瞬间悲从中来,合着她这些日子尽心尽力地伺候公婆是一点好不落啊。
早知道这样,她当初也分家!
越想越气,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起来。
许老太被吓了一跳,拄着棍出来,有气无力地道:";你这个杀千刀的婆娘,想吓死我吗?";
张荣花闻言更是生气,直接指着碗架子:";肉呢,鸡蛋呢,你当时背着老三家就算了,现在又开始背着我了是吧。";
许老太气得拿棍子去打她:";说什么胡话!"; 分明就在里头锁着。
这一看不要紧,她藏了三天都没舍得吃的肉没了。
";难不成让野猫叼走了?";
";老头子,老头子,你快来,咱家东西丢了。";
许老头过了好一会才从屋里出来:";天爷啊,肉咋能丢呢。";
";是呢,咋能丢呢。"; 许老太眉头上的川字纹能夹死苍蝇,正想去敲许大川的门,就发现许老头不对劲。
他的手不停挠后脑勺。
他撒谎时候的小动作。
";老头子,你是不是偷吃了。"; 见儿媳眼神可怕地盯着自己,许老头气得跳脚,拐棍重重地磕在对面:";屁话,屁话,咱家就一个灶膛,我咋偷吃。";
";娘,别问了,我刚才瞧见我爹把肉放到老三家门口了。"; 许大川和许大河并肩从门外走进来,一脸愤恨。
许老太更是气急了,一把把老头推到在地:";你个老东西,后悔了是不是,当初你把人撵出去,现在舔脸往上凑,你让我这把老脸往哪搁。";
";就是啊爹,老三家现在生活好了,你就嫌弃我俩兄弟了是吧,那你去跟他过吧,看他要不要你。";
许老头身子骨不中用,这一摔差点昏过去,两个儿子都没上前扶他一把。
他突然想到了几年前摔着,是许大山背着他满村找大夫。
浓烈的后悔情绪涌上心头,苍老的手掌在脸上搓了一把,声音沙哑地说道:";是我送的怎么了。";
";当初要不是你们容不得许毅,现在咱们都能过上好日子。";
";非说他是扫把星,是拖油瓶,生生把人撵出去,那分明是个财神爷下凡。";
他往上捋了捋肥大的衣袖:";瞧我瘦的,这都是你们造的孽,不然这会,我和你娘都该跟着老三家吃上肉了。";
许老头越说越难受,老三自小就孝顺,若不是他分家闹生分了,有肉早就往自己跟前送。
他前些天送鸡蛋,就想着老三家指定得过来问问,他就顺势给个台阶,往后鸡鸭鱼肉指定少不了他。
没想到家里鸡蛋送完了许大山也没来,只剩一块肉,他就咬牙送去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没想到到现在还是没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