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扫视,就见很多交了钱的游客或行内人,提着黑皮箱来往穿梭在各个房间中。
因两侧的房门都开着,我们从楼道内不用进门就可以一眼扫见床上摆着各种古董物件,其中不乏一青铜器、高古玉器等违禁货。
这些人都是现金交易,完成交易起身在二楼大厅给那些黑西装交了一大部分钱后迅速离去。他们拿着货的人看有人腾出房间,会直接占着床,重新铺开自己的东西。
孙福生看着撇撇嘴小声对我说:“顺子,这么多人,一人门票一千,随随便便就能收个大几十万。我看组织这床交会的人才是稳赚不赔。”
孔春辉笑了一声,指着整整一层楼说:“孙老弟,你有所不知。能组织起这种规模的床交会的老板能量可不是一般人。朔州邢家、晋中张家、运城李家都有份子,至于省里,不可言、不可言呐。其实这里真正赚钱的是抽成,至于收门票,那都是小钱,就是为了专门卡那些没有办那啥经费的闲杂人等。”
我作为本地人当然听闻过这几家,都是省内能源矿产的超级大户,有如此能量的背景坐镇,几件铜货玉货根本不值一提,当下也放下心来,跟着孔春辉四处逛着长长见识。
挨个转了转,从商周到民国,字画瓷器青铜钱币,各种物件器型应有尽有。因为能上手,比逛博物馆可爽多了。我和令狐秀媛看的两眼放光,孙福生只关注值多少钱,至于白忆画跟个保镖似的盯着那些巡视的守卫。
我心说小白姑奶奶,你可别拿出那副要切磋的神态,咱们几个小卡拉米可经不住三马虎的招呼啊。
等逛了一圈,期间有些老板看见是令狐秀媛,询问禁步铜印不卖后,还竖大拇指称赞她巾帼不让须眉,把小鬼子治的服服体贴的。
孔春辉也看中几个物件,先行告辞离去。
我们四个则被我带着去了那间有青铜器的房间。
尚未进门就看见两人的手揣在被子里,手臂互相抖动几许,面色各异嘴里啧啧有声,但并不说话。
孙福生猥琐的笑着问我:“顺子,你瞅这啥意思,俩大老爷们干啥呢这是,门还开着呢。”
我捏着他的后脖领子说:“道爷,你能不能把这副表情收敛收敛。这俩男的你想什么呢!人家在谈价钱。”
孙福生嘟囔着说:“俩男的怎么了,我一个战友是成都的...”
我吓了一大跳,连忙后退几步。
孙福生见我后退也愣住。忽然面红耳赤,明显是急眼了,冲我大声喊道。
“小顺子你特么跑什么跑,我战友,不是我!擦,老子拧折不弯!”
我挑挑眉,躲在白忆画身后,给孙福生做了一个我懂的表情。
孙福生暴跳如雷,上来就要掐我脖子。
我扶着白忆画的胳膊左躲右闪,看见几个巡楼的守卫看这边有动静就往过走。
连忙拉着孙福生让他别闹,又给那些腰大膀圆的黑西装赔礼道歉,说都是朋友,刚才谈价钱谈急眼了,没别的事。
被警告了几句不要惹事之后,我跟孙福生解释。
这种藏在被子里,用手谈价钱的方式也是门老手艺。名字与刚才孔老板施展的袖里吞金差不多,叫袖里乾坤,也叫捏价,通俗来讲就是拉手交易。
其实不应该在被子里谈,而是在袖子里谈,因为现在的人都是西装窄袖,又怕人看到,正好这里是宾馆有被子挡着而已。有几间屋子里也用这袖里乾坤谈价,多是手上挂个毛巾或者用衣服外套挡着,这里用被子挡着显得有点突兀。
所谓行有行规,商人为了不让别家知道自己出的价,都是私下议价。用行里通用的手势比划价格,另一人一捏便知。谈拢了握手哈哈一笑,谈不拢撸起袖子走人。
至于手势如何,也没什么神秘的。跟平时用手比数字一样,大家都知道,我在此就不一一细说。
刚刚说完,就看见房内谈价的两人的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像似买家的人撸起袖子也不说话,转身就走。
等他出去后我走到房内床前,就见床上的报纸中间摆了一个上面沾着泥的黑东西,乍一看还以为是只刚出土的青铜大耗子。仔细一看,这怎么像个小猪。
我从浓重的烟雾中都能闻到卖家身上的土腥味,也没对什么江湖切口。冲那卖家问道:“兄弟,能不能上手一观?”
那人点头同意,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蹲在床前拉到近处。
只觉得入手冰凉,分量沉重。
定睛一看,这东西不大,高二十多公分,长度比小臂略长。
上面还带着些许泥土,泥土下沁着青铜绿锈褐斑,锈迹深入浑厚,不似作假所得。
整体作立体猪形,首喙部略上翘,嘴角有弯曲獠牙,双耳斜上竖起。身体饱满圆润,猪蹄硕壮,四足平踏,背后小尾巴微微翘起。浑圆的小肚腩两侧有像风火轮般的凸起,对称的凸起上刻着同心圆漩涡纹,漩涡纹的外圈还围着一圈云纹。
其脖颈后鬃毛耸立刻满雷文,背上开圆形口,口上还盖着盖,盖上同样环形雕着雷文,雷文中央有凸起的圈形抓手。
这面相体型好像刚出生没多久的小野猪在眯眼笑,怎么看怎么可爱。
抓着盖子打开,猪的身体内是空的,腹壁内还残留着一些黑色的颗粒状东西,轻轻嗅了嗅,一股子难以言喻的陈年酒糟腐烂味充斥鼻尖。
连忙捂着鼻子,翻看圆盖内面。
我眨了眨眼睛,竟然有金篆铭文,上刻 “晋侯乍族飤”五个小字。
心里不由咯噔一声,他娘的,这群组织者到底多大背景,有这种出土没多久尚未杀青的青铜器也就罢了,还特么整带铭文的,真是闲死的不够快。
也没问价钱,不动声色的盖好盖子,又把青铜猪推了回去。
正打算拉着几人走,就看见迎面来了一个顶着碎刘海的大帅哥。
姚江涛穿着合身的西装,上衣口袋还塞着五色丝巾,帅是真帅,可越看越像卖保险的。他身后跟着黑丝包臀裙秦秘书,也拖着小行李箱迈步走了过来。
就听他说:“顺子,你怎么也在这。令狐小姐、道爷、小白晚上好啊,哈哈,看我问的,顺子和令狐小姐都是古董行的大行家,有这种等级的床交会自然会参加。”
孙福生笑着过去捶了他胸口一拳说:“涛啊,这都一个月没见。工地上的事都解决没有?鹏哥呢。”
就听姚江涛苦笑一声,在楼道里寻了一个圆桌将最近的麻烦一一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