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粹宫。
德妃斜倚在软榻上,冷哼一声,“钱贵人可真是好运,今年不过伺候了皇上一回竟也有了身孕。”
“娘娘何须动气,该着急的另有其人。”宫女朱樱将温度合适的茶水呈给德妃,笑着宽慰道:“有皇子的那位指不定怎么像热锅上的蚂蚁,咱们注意着甘泉宫那边的动向便是。”
若说谁最不想让其他皇子出生,非贤妃莫属。
“贤妃惯会装模做样,这些年越发炉火纯青。”
说起这个,德妃就一肚子气,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贤妃这样。
都是一个府中长大的,谁不知道谁啊,她那个性子那般恶劣的堂妹进宫之后摇身一变竟成了贤良淑慧的性子,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利欲熏心的人竟还好意思套一层与世无争的壳子,那些真信贤妃的宫人都是瞎的不成。
“贤妃不是最能沉得住气吗?”德妃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嗤笑一声,“我没皇子,自然不着急,我就等着看贤妃是不是真能一直稳住。”
朱樱接过茶杯放在一旁,“大皇子不过四岁,贤妃每日都要大皇子读书认字。贤妃对大皇子寄予厚望,怎么会眼睁睁瞧着其他皇子出生而忍住不动手,娘娘您就瞧着看吧。”
“我可等着她呢。”德妃眯了眯眼,眸中恨意森森。
“娘娘,您觉得贤妃插在凤仪宫的人还在吗?”一旁的幽兰好奇道:“奴婢瞧得真真的,贤妃和丽妃一点也不在意。”
“应当是被皇后拔出去了。”德妃想了想,摇头道:“到底是皇后,皇上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皇后的凤仪宫像个筛子似的,不然皇上干什么要立后。”
“估摸着也和咱们差不了多少,摸不到门的粗使宫人,收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德妃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她终于想起前日去凤仪宫请安时瞥见的那个人影是谁了,秀女的礼仪嬷嬷郑嬷嬷,竟是皇后的人。
朱樱和幽兰对视一眼,不明白自家娘娘这是怎么了。
幽兰试探性地问道:“娘娘?怎么了?”
“果真是镇安侯府出来的,皇后果真深藏不露。”
德妃回过神来,重新倚在软榻上,看着两人一知半解的神色,简短解释了一下。
“在宫里浸淫多年还能全身而退的管事嬷嬷哪个不是人精。”
德妃扬眉笑了笑,“贤妃和丽妃今天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殊不知越是平静才越显得有问题,越让人觉得心思深沉,皇后可是提防上这两个人了。”
“咱们呀,只管坐山观虎斗。”
贤妃有子,又有太后,向来将皇后之位视为自己囊中之物,自然视皇后为眼中钉肉中刺。
要她是贤妃,定然趁着皇后根基不稳又没有子嗣的时候将皇后拉下去,这个时候是最容易的。
不得不说,最了解你的人还是对你恨之入骨的敌人。
贤妃的确不想眼睁睁看着钱贵人顺利生下孩子,也的确想早早把皇后拉下来。
“静梅,磨墨。”
贤妃站在书桌前,忍着心中的气,平静吩咐道。
静梅知道自家娘娘此刻心绪不平静,挥挥手让宫人都出去,只留自己一个人伺候。
站在书桌前默默抄写了一遍心经,贤妃这才感觉自己彻底平静下来,她搁下笔,绕过书桌走出书房。
“钱贵人那胆小如鼠的性子,孩子投在她的肚子里也真是造孽。”
贤妃坐在罗汉榻,看着一旁盆里横枝溢出的海棠花枝,随手拿起一把精致的小剪刀,“咔嚓”一声,小小的海棠花枝掉落在桌面上。
她看了看,这才觉得满意了,“这样的人怎么能护得住肚子里的孩子。”
“娘娘说的是。”
“娘娘,白修仪求见娘娘。”
宫女停在外间冲着贤妃福身说道。
想到白修仪的身份,贤妃心中有了计较,笑道:“请白修仪进来。”
“臣妾参见贤妃娘娘。”
“妹妹不必多礼,快起来。”贤妃抬手,脸上挂着浅笑,道:“妹妹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娘娘,臣妾倒是没什么事,只觉得屋里憋闷,找娘娘说说话,娘娘莫怪臣妾不请自来。”
“怎么会。”贤妃让人给白修仪上茶,端着茶杯,她似乎不经意问道:“我依稀记着妹妹似乎有一个同乡是在织造司中当差。”
白修仪笑着端起茶杯,“娘娘好记性,臣妾的确有一同乡是在织造司之中当差。”
“在那里整日都和些衣裳布料打交道,那里哪有什么前途可言,妹妹你说呢?”
白修仪点头,“娘娘说得是,若是能得贵人赏识,自然远远好过和布料衣裳打交道。”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机会难得,有往上爬的机会就该紧紧抓住。”
“正是这个理。”
贤妃满意点头,想起什么,关心问道:“二公主这几日如何?身子好些了吧,这段时间没听说流云宫喊御医。”
提起女儿,白修仪脸上的笑容不自觉更加真切了几分,“这几日倒是略好些了,用饭也比以往多了些。”
“瞧瞧,早和你说过别把孩子看的那么严实,少吃药多跑跳才是正理,身子骨都是跑出来的。”
贤妃笑了笑,“大公主,小小的一个人儿,钟粹宫都快关不住了,能跑能跳的,两个奶娘都赶不上,身子骨结实的一年到头都不怎么喊太医。
你呀,以往把二公主看的太严实,不让跑不让玩的,只要她不难受就随她去,小孩子就爱玩,玩起来心情好,身体也好了。”
白修仪认同地点点头,“正是这么个理儿,太医也委婉提过让潼儿多走动走动臣妾关心则乱,瞧她那身子骨,愣是不敢多让她动弹。”
“当娘的都是这样的,舍不得让孩子受一点委屈。现在也不晚,每日动一动总是好的。”
白修仪也不再多谈二公主,转了话头说起其他的,自己的孩子自己疼,谁也不愿意一直说旁人的孩子。
坐了两盏茶的时间,白修仪这才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