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上午的阳光和煦,微风凉爽,他们一路慢悠悠穿过街道,离开城市中心,朝湖边方向去,路上行人越来越少。
英粟儿一离开市中心就拿掉头上的衣服。
她将衣服给凌维披在肩上,凌维减速,左右臂交换着伸手分别套进袖管,穿上外衣。
下了城市公路,拐进湖边小道,湖边的杨柳摇摆着柔软枝条,倒映在水面。
湖面的水波,荡漾一下又一下,风过处,柳絮飘散,佛佛扬扬。
湖边有半遮半掩的垂钓者。
两个自行车上的少年带着女生加速飞奔起来。
英粟儿坐在后架抓着凌维腰迹的衣服,她仰着脸,风眯了她的眼,吹拂着她的脸,掀起她的碎发。
前面的少年头发朝后飞扬,敞开的薄款运动服被风吹的鼓起来,衣角飞扬。拍打着英粟儿的身体,他吹起口哨。
骑出一段距离,凌维停止蹬车,减速,风轻缓了。
突然,他一个急刹,英粟儿撞上他的背脊,同时掉下车倒退几步,站在自行车旁下。
他一只脚支在地上,一只脚蹬着踏板,斜侧过身子,看着惊魂未定,傻乎乎站在车旁的她。
杨八五带着肖笑言左右摆着身体飞奔过来:“凌哥,怎么说?”
“先走。”
杨八五带着肖笑言,杨八五的体积很大,骑辆女士车,感觉车都要晃散架的感觉。
后面的肖笑言显得特别小巧。
那两人渐行渐远,慢慢地越来越小,然后就不见了。
路上没什么人,只剩下男孩女孩。
凌维抬腿下车,推着单车走到路边停在一棵树下。微风吹过,杨柳树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她往后看,路上空旷静谧,没有任何人影。
他静静斜倚着自行车后架,漫不经心,线条流畅的侧脸很冷淡。
她走过去,站在他面前,张张嘴没说出话来。她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他不紧不慢,掏出烟抖出一支,叼在嘴上,用打火机点燃。白色烟雾一吐出来就被风吹散了。
少年穿着衣服看上去是清瘦的,肩却很宽,身形挺拔,一看就是帅哥。
英粟儿慢悠悠想,当初如果不是他冒失搂了她的腰,她也不会讨厌他很多年。
她应该是乐意做他女朋友的。
她低着头勾了勾唇。
身边的人手臂随意搁在单车座骑,细长的手指自然垂着,指尖夹着烟支,烟头在风中静静燃烧,下面很长一截烟灰。
他的静默令她拘足。
她抬眸梢了他一眼。
两双眼相撞。他眼角染上笑意,既而漫不经心:“不打算回应?”
“嗯?”猝不及防一句,英粟儿愣了一下。
他不语,静默地看着她,脸上渐渐冷凌地起来。
她心里发毛:“怎么了嘛?”
“装憨。”他从头脸上收回目光,垂眸,嘴角挑起,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一只手随意地转着火机玩。
英粟儿低下头,轻轻咬着嘴唇。
凌维嘴角的笑意慢慢消散,淡淡看着前方,沉默片刻:“算了,不问了。”
他收回目光,弹弹烟灰,低头又吸一口烟,扔了烟蒂。
“走吧。”从后架站起来。
英粟儿低头欲转身往后走。
他瞥了英粟儿一眼,见她嘴角慢慢绽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来,
他慢悠悠跨了一步,堵在英粟儿前面:“你看到了?”
英粟儿一扭身走开了几步,面朝湖面。
“好啊,小东西,看我收拾你。”凌维追过去从后面捉住英粟儿的臂膀。
英粟儿吓得转身过来,一下甩开凌维的手,将两手藏到背后倒退了几步,直瞪着凌维,心砰砰跳。
凌维见她很怕的样子也紧张了,不再接近她。
“你是答应了吗?”
英粟儿红着脸:“我不知道。”
“怎么不知道,你是怕吗?”
“恩,我爸爸会发现的。我还小。我们……不能经常见面了,”
“别让我看不到你。”
“我不知道,你让我再想想。”
凌维冷着脸:“你在这待着慢慢想吧。”
男孩走过去,手把着自行车龙头,脚蹬开支架,跨上车,脚一踩踏板冲到路中。
“你,什么意思?”英粟儿急了。
“不要你了。”声音从风中传过来。
“别,你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英粟儿真急了,追到路中。
凌维一个刹车定了下来,一手把着龙头,偏头斜视着车旁低头站着的英粟儿。
她像个犯了错误被罚的坏学生。
他用手拍拍身前横杆:“上来。”
英粟儿掀起眼眸,看看那细细的横杆:“啊?”
“这是女友座。”他深深的看着她。
“……”英粟儿眉睫扑闪了几下,咬了下唇。
“是女友就坐上来。”凌维低下眼眸。
英粟儿心跳如鼓,迟疑着。
“不上来?我走了。”他身一弓,像要冲刺出去的样子。
“啊?不要”英粟儿本能地抓住龙头把手。
“干嘛,拦路抢劫呀?”
“丢我一个人在这,我会遇到坏人的。”
“你已经遇到了,上来。”他低声命令。
她低头嘴角一勾,踌躇前移一小步,他手臂一勾她腰身,她人就坐上去了。
起飞。
她双手紧紧抓住龙头中间,身体前倾,几乎要趴在龙头上:“我害怕——”
“有我呢,不怕。”
她直身仰面,风在她脸上扑打,她的马尾扫着他身体。
“往后靠,别挡着龙头”。
他伸手箍着她柔软的身体将她挪朝后贴着他。
单车晃了晃,她见他单手把龙头,吓得低声叫起来:“会摔跤的。”
“放心,你男朋友的技术好着呢。”
英粟儿的心暖暖地热了起来。
“男朋友”,英粟儿内心激荡,几乎热泪盈眶。
“你双手扶住龙头呀,我怕摔跤。”
“你信不信我可以放了双手。”
“不要嘛,我害怕。”
凌维笑了,双手把着龙头,猛蹬踏板,车速骤快,像支飞船一样往前冲。
风在耳畔呼啸。
“喔——喔——”他欢快地叫喊着。
他拨弄车铃,“叮铃铃——”它清脆的响着,一路响着。
英粟儿咯咯咯笑起来。
陡坡,英粟儿心头微动,提了起来。
“下坡了,你还蹬呀,捏刹车呀,你慢些呀——”英粟儿快活的声音软软甜甜,在风中散开。
“我再加油蹬,让车飞起来,好不好?”
“不嘛,不嘛,会摔死的。”
英粟儿微侧过身,抓住他结实的手臂,靠近他怀里。
他停止蹬车,惯性使自行车在下坡后依旧往前冲了一段距离,两个人安静下来,风在耳边轻轻吹过的声音。
来到平路,车速渐渐慢了下来。
他放开一只手单手把着龙头,慢慢悠悠骑着,他的另一只手绕上前捧着她下颌,将她的脸勾起,转向他。
他俯下身,她睁大眼,看见他的鼻尖越来越近。
她心慌了,害怕了,头栽进他怀里躲起来。
“怎么了?”他喘息着,哑着声音问他。
“害怕。”
“小傻瓜。”
她躲在他怀里悄悄笑。
他身上是淡淡烟草味夹杂着初春青草的清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