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打听寺庙作甚?”接着又道,“没想到沐清侯府竟这样有名,还没进都城的大门,这客栈的帮闲都能说上几句侯府的闲事。”
在王妈妈眼里,姑娘长得好,人聪明,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生母早逝,又生成了商家女。
比不得沈家嫡大姑娘直接嫁进侯府,连带着她生的儿女都高人一等。
“父亲一辈子,自母亲过世,就无心情爱,一颗心扑在了家里的生意上。
他本就继承了祖上的家业,分得比二房多,这些年经营下来,真是不得了。”花思蓉聊家常似的跟王妈妈分享。
以前只以为自家算是小富,可父亲过世得突然,生前得力的大掌柜私底下找了她,她才真正见识了父亲给她私藏的产业。
真是,吓死个人。
“大老爷聪明,善经营。”要不然二老爷一家子,明明分家了,可偏要靠上来吸血。
还不是大老爷指甲缝里稍微漏点儿,都够二房一大家子一年的嚼用。
“我想去白云寺给父亲母亲点盏长明灯,以后去了侯府,想再出门,定不会这样方便。”
毕竟是高门大户,他们小门小户比不得,规矩森严,就怕行差踏错。
“姑娘有心了,妈妈这就去安排。只是商队肯定等不了,索性这里离都城也不远,届时咱们花几个钱再雇个镖局就是。”
虽然盼着姑娘早早去侯府投靠亲姨母,但老爷太太的事情也十分要紧。
“好,就按妈妈说的办。只是商队那边,要劳妈妈提一句,我身子不适得厉害,需得在此养上几日,再说咱们也不好带病去拜访亲戚。
另外,妈妈再封一份厚礼给商队的管事,谢了人家一路上的照拂。”从西山出发的时候,只是借了人情债,并没有给额外的银钱。
这会儿也算到了天子脚下,稍稍露点儿钱财,也不怕有歹人起了心思。
“妈妈谢商队管事的时候,可以透露一二花桥镇这边,也有侯府的产业。”
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倒是想扯谎侯府派了人来接应,可外面临时找人也怕聪明反被聪明误。
“知道了,姑娘,妈妈这就去办,你把屋子锁好了,妈妈回来叫门,你再开。”伺候了姑娘起身,她才出门子去。
王妈妈动作很快,再回来的时候,就领着小二哥把晚膳端上了桌。
还是老办法,又听小二哥说了一会子热闹。
大概是先前壮妇得了好处,小二哥就主动多了,菜摆好了,就在一旁自顾自的说着听来的新鲜事儿。
等春燕回来的时候,小二哥也说得差不多了,得了赏,高兴的退出去了。
关上房门,主仆三人开始用饭。
出门在外,没那许多的规矩,三人围着桌子坐好,一起吃。
看春燕那副蠢蠢欲动的表情,就知道她有话说。
王妈妈最是瞧不得春燕这没规没矩的样子,想着以后要去侯府,这副样子可怎么得了。
“春妮子,食不言寝不语,你这边吃饭边说话的毛病,可得给我改了。
今时不同往日,咱们要去的是侯府,那里头规矩何等森严,一句话都可能丢了性命的。”
王妈妈觉得自己这些年,先伺候太太,后来跟着小姐,在花家也学了些懒毛病,把以前的许多规矩都给丢了,很是懊恼。
春燕被王妈妈的话,吓得打起了饭嗝,她小时候是吃了许多苦,可自从到了花府,那就再没饿过一顿。
府里的大老爷也和气,姑娘就更别提了,常年娇养闺中,又不走高跑低的,却最爱看他们这些小姑娘耍宝。
府里最严厉的其实就是王妈妈,但王妈妈只会在他们做错事的时候,依着规矩罚她们。其余时候,也是笑呵呵的。
“妈妈,我记住了。”春燕等咽下了嘴里的饭菜,才站起身,对着二人行了一礼。
这一路上,王妈妈耳提面命,私底下也教导了春燕许多,可她脑子笨,过了心的属实不多。
“好啦,妈妈,春燕还小,咱们以后多看顾着些。”她去了侯府,不过是个破落户家来的表姑娘,能抢了那府上人什么风头?
只管夹着尾巴做人就是,春燕规矩差点儿就差点儿,以后拘在自己的院子里就是。
“哎~姑娘就偏着她吧。”
王妈妈拉了春燕坐下,她也知道自己吓到了春燕,可以前的沈家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小官之家,那后宅都斗得跟鸡窝眼儿似的,更何况是侯府。
但凡能在自己家里过活,谁愿背井离乡,寄人篱下,低人一等呢。
王妈妈心疼她养大的小姑娘。
“咱们去了白云寺,干脆给老爷和太太做上几场法事,一来表一表姑娘的孝心,二来也趁着在寺庙吃斋念佛的时间,多探听点都城的事儿,顺道我再紧一紧春燕的皮子。”
其实自家姑娘的规矩,也不见得能入了那侯府人的眼,可商户之家,跟侯府的门第千差万别,弥补不了。
“姑娘以前有大老爷操心,妈妈只管护着姑娘不饿着冷着就是。”
当时说好的招婿,老爷看好了有几个人选,只悄悄的观察人品,可惜窗户纸还没捅破,就没了以后。
“可现在不一样了,以前的好些事,姑娘不必知道,现在却还是知道的好。
春燕你个傻丫头,妈妈说了,你把这些事烂在心里,记得住就记,记不住就给姑娘当个哑巴护卫。”
春燕没有不答应的,看得花思蓉一阵羡慕,无忧无虑的可真好。
“姑娘的外家沈家,当年虽是官宦之家,但到底官职不高,家里子女嫁娶,皆要银钱。
沈家嫡女,现在的侯夫人,打小就出众,品貌、才情,样样不输高门贵女。
被沐清侯府当时的侯夫人,现在的老夫人瞧上,就托了人给自家嫡长子说亲。
高门嫁女,低门娶媳,说的就是这个理。所以沈家嫡长女是真真正正的高嫁。”
“可沈家是从你外祖父那一辈才发家的,从六品的小官,家中又无多少恒产,要把闺女嫁得风光,可不就得多些算计。
当时的沈夫人,现在的沈老夫人把目光放在了下面几个庶女的身上。
当时姑娘的母亲,在沈家排行第三,样貌出众,是几个姐儿里长得最好的,但到底没有被正经教养,比不得侯夫人的端庄大气。
我当时似听府里人说过,沈老夫人当年是准备用这个三女儿给自家嫡子的前程铺路的。”
在那样的人家里,庶女长得好,不见得是好事,何况生母还早逝,亲爹还能记得后院有这个女儿?真要记得,那也不见得是好事。
“是要送给谁家做妾?”花思蓉皱眉,她虽没见过母亲,但凭着她爹这十几年来对她亲娘念念不忘,就能想象当年她娘该有多美了。
美丽的女子,又没个好出身,大多是为妾的命。
王妈妈摇头,“不知,我只知道当年花家求亲的时候,并没有定下是与沈家二姑娘还是三姑娘的,但侯府世子来沈家下聘之后,三姑娘就被匆匆嫁进了花家。
回门日都没等过,太太就随着大老爷回了西山老家定居。”
“旁的不说,当年虽说婚事仓促,但花家送去沈家的聘礼,却样样都是精品。不过太太带出来的却极少,也就面子上看得过去罢了。”
太太在世时,二房妯娌还没少拿这事儿挤兑太太,只说官宦之家也学那吃不饱饭的庄稼汉,卖女儿。
太太私底下抹眼泪,还不敢当着大老爷的面,唯恐被看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