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是贺知珠仍旧贼心不死,竟死皮赖脸的跟着花思蓉回了青芜院。
花思蓉的青芜院,说得再好听,她也只有使用权,所有权还在七小姐亲爹手里呢。
能怎么办,只能好生招待呗。
前世今生,这都是贺知珠第一次踏足花思蓉的青芜院。
处处透着简约,但贺知珠见惯了好东西,仔细瞧着那些不起眼的小东西,却处处不简单。
她这个表姐可真是深藏不露啊,这府里竟没有一个人瞧出来。
她今日要不是观察入微,大概也会被那些表面瞧着平平无奇的东西,给糊弄了去吧。
可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她这个处处低调、处处小心谨慎的表姐什么了。
也难怪上辈子她就算嫁了个穷苦书生,有个恶婆婆压着,可日子依旧过得不差。
贺知珠越发看重花思蓉了,“表姐这样的心性,这样的容貌,合该一辈子享受富贵。
你没接触过那些穷书生,他们等到考取功名之后,再成婚,就是想找个有权有势的岳家,好借机攀附,哪里是真心实意爱慕你这个人的。
听妹妹一句劝,表姐这样好,作甚要去扶贫。”
花思蓉明着暗着拒绝了好几次,可贺知珠俨然当成了耳旁风,也就任由她继续规劝。
想着姨母先前为着亲闺女,低嫁的那番打算,怕是彻底泡汤了。
看花思蓉只管喝茶,多余的字,一个都不愿与她多讲,贺知珠有些气馁,可她暗暗给自己打气,为了侯府的未来,绝不能轻言放弃。
她厚着脸皮继续忽悠,“昨日,我同家中兄弟姐妹去皇城逛街,在灯谜摊子遇见了一个家贫的学子,满腹才华,长得也俊。”
花思蓉逗趣,“怎么?芳心暗许了?”
贺知珠陷入了短暂的回忆,“是,芳心暗许,一见钟情。”她突然觉着眼眶有些湿润,抹了一把,果然!泪如雨下。
只一瞬间,眼神又恢复了清明,嘴角似带嘲讽,与她这个年纪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在花思蓉眼里,就是这个娇宠的表妹,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有女儿家的心事了。
随即,贺知珠为她解惑,“不怕表姐笑话,我昨夜回来,满脑子都想着那个学子,还拜托了哥哥们去给我打听。
他们只当我年纪小,好奇心重,竟也应了。”
花思蓉想说你真单纯,给你打探不过是顺带的事,你的哥哥们同意了,不过是因为他们本就有与那人结交的心思。
如此说来,那人确实是个人才了,连侯府世子都愿礼贤下士。
花思蓉也适时的表现出了好奇,贺知珠却打破了她的幻想,“大约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说出来,表姐可别说我不知羞。我竟梦见自己,在十六岁那年,嫁给了他。
他是那一届的探花郎,只因哥哥们早早与他结交,我这才有机会捷足先登,成了他的妻子。
洞房花烛,男欢女爱,我也是幸福的。只后来,他那一家子穷亲戚攀上来,趴在我身上吸血,他却冷眼旁观,我才发现过日子,过的是柴米油盐。
我的嫁妆丰厚,为着他,舍些钱财,我也认了。
等我腹中怀了孩子,他竟开始往家里带女子回来,说得好听是上司赠予,不能推拒。
哼,我堂堂侯府嫡女,什么样的上司能不顾及一二我的脸面?不过是男人管不住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这种事,一旦开了头,有第一回,就有第二回。后宅越来越多的女人,越来越多的庶出子女,搞得我心力交瘁。
等府里出了事,我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说来可笑,还是从他新近宠爱的小妾那里知道的。
我求他帮帮家里,他却以我善妒要休我。事后我才知道,关键时候,他不但没有帮着咱们府上,反而还落井下石,火上浇油。
你说可笑不可笑,我堂堂侯府小姐,竟也是个有眼无珠的。”
花思蓉递了帕子给她,小心翼翼的问道,“表妹啊,你就是凭着这个梦,断言的府上有危机?”
还想逼着我做妾?会不会多少有些草率哦。
贺知珠瞪了一眼这个两辈子都交流甚少的表姐,“那不是简单的梦,那说不定就是我的上辈子。”
花思蓉捂嘴偷笑,“这话你怎的不当着姨母说,你年纪小,竟爱耍着我玩。”
贺知珠万万没想到,这样罕见的奇遇,她亲亲表姐竟然不信!
贺知珠:“表姐,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自己上辈子……哦,不是,在我的梦里,你过得如何?”
看着表妹那副较真的模样,花思蓉乐得哄孩子,“那你说与我听听,也好叫我知道我能不能成功的嫁个穷书生。”
说完就忍不住咯咯笑,还适时的斜着身子,瞧廊下,唯恐被王妈妈瞧见了她这副不得体的模样。
贺知珠知道花思蓉不信,可还是娓娓道来,长话短说,“表姐嫁了个书生,寡母靠一手刺绣的活计,供他读书科考。”
花思蓉还挺感兴趣的,示意贺知珠继续,她就当听个故事了。
贺知珠:“他长相周正,考取了同进士,本是要外放为官的。
可因着请了媒人相看了你,我母亲为着面子上好看,托了关系,把人留在了都城为官。
虽然官职不高,可好歹不用你跟着一道出京去吃苦。
不过,你也没逃过被夫家吸血的命,你婆婆住着你买的大房子,花着你孝敬的银子,却瞧不起你商户女的出身。
也得亏你心大,要不然有我这么个侯府嫡女下嫁穷书生的妹子比着,你那婆婆见天的觉得自家儿子能娶个天家贵女的,为此没少磋磨你。
不过,你那夫君比我选的那个,有良心多了。至少侯府出事的时候,没有休弃你。”
花思蓉也瞬间词穷,“那,我这位在你梦里的夫君,在侯府有难的时候,有没有伸出援手呢?”
贺知珠翻白眼,花思蓉懂了,大概率是袖手旁观了。
也是,一个同进士出身的,又没什么背景,她又不是个爱求人的性子,想来官位做得不高,能帮上什么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