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远徵跪坐在地上,傻愣愣的看着三位娘娘在他面前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每位娘娘脸上均未见怒意,反而唇角抿着浅笑。
穆远徵想不懂,为什么娘娘知道他勾引了陛下,她们却不生气呢?
按道理来讲,不应该是生气愤怒,惩罚他一顿吗?
穆远徵满目怔然,被嬉笑完的林贵妃搀扶了起来。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本宫唤你远徵弟弟可好?”
穆远徵愕然的瞪大了眼睛!
什么叫一家人?
丽嫔面上的笑容愈发的大,她衣袖掩唇,眼角尽是笑意,附和道。
“是啊,远徵弟弟,素日里也闲着无事,若有时间,来找我们闲谈片刻也是极好的。”
秦淑妃抿唇笑着,也随之念道,“是啊,远徵弟弟。”
穆远徵窘迫的红了脸,他是暗卫,身份卑贱,哪敢与身份尊贵的娘娘们这般言辞亲密。
更何况,他是男子,若是同陛下的妃子过于亲密,被人知道了,那可是要杀头的。
思及此,穆远徵突然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穆远徵当然不知道,这三位闲到发慌的娘娘,已经把他当成陛下新宠的妃子了。
并且还是名副其实的那种。
林贵妃,秦淑妃,丽嫔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那碗大滋补汤没有送错。
陛下为人正派,行君子之道,若她们不来加把劲,何时陛下才能将心上人抓到手里呢?
不过如今看来,陛下还是做事太温和了。
莫不是怕把真实的心意告诉这暗卫,会把人吓跑吗?
而且看起来,这个小暗卫,似乎对陛下不是那种心思。
现下的局面形势严峻,三位娘娘都觉得需要给穆远徵好好讲一讲陛下的妙处才行。
让穆远徵尽早动心,这样陛下这棵孤寡了十几年的铁树,也好每日沐浴恩泽。
三位娘娘眸子里掩着穆远徵所不知道的邪恶计谋。
穆远徵听了三位娘娘的话,慌忙的摇摇头。
他只是偶然得了陛下的宠幸,那是意外,以后他必定会与陛下保持距离,也绝口不提那晚之事。
哪怕几位娘娘都不怪罪他,他也不会因此心存侥幸,反而对几位娘娘高抬贵手,心生感激。
穆远徵身着青袍,长发用青色的发带随意的挽着,肩背挺直,身形高挑,气质脱俗。
虽比及陛下他稍显稚嫩,但在三位娘娘面前,他是实打实的武功高强的男子。
他性子乖软,看起来脾气温和,但在某些他认定的事情上,是极为倔强的。
陛下是天子,地位尊崇,后宫更是有多位绝色佳人,与他这暗卫行鱼水之欢之事,可算做一次污点,想必陛下也定不愿提及的。
是以,穆远徵挺直背脊,拱手正色道。
“属下自知…有错,陛下宽宏…仁厚,娘娘心怀…仁慈,都免了…属下…责罚,属下心存…感激,日后定会…晨昏…定省,做好自己…分内…之事。”
好像被人感谢了一番,但又好像被人说教了一番的三位娘娘,神色难言,这暗卫说话还有点磕巴,一时令她们感慨万千。
她们面上眉头紧皱,思虑深重,心道。
怪不得陛下没把心意挑明,这暗卫怎么这么傻愣?
别的不说,若陛下真的不愿同这暗卫有什么,哪怕是中情毒都没有用,别说只是一碗大滋补汤了。
她们三人的容貌算不得倾国倾城,但也算是百里挑一吧。
明面上他们是陛下的妃子,但却从未有过夫妻之实。
再说了,就算陛下喜好异于常人,那这偌大的皇宫能人辈出,样貌优越的侍卫,奴才,数不胜数,怎么陛下偏偏栽到一个性格木讷的暗卫身上?
林贵妃看着神色正气凛然的穆远徵,深感无力的叹了口气。
武夫就是武夫,只长武力,不长心眼的。
秦淑妃悠悠道:“你最好知道自己犯了何错?”
丽嫔笑了起来,吐露的言语却令人胆寒。
“本宫可不是会容许宫女胆大包天去勾引陛下的。”
穆远徵眼睛睁的大大的,他正在努力的思索娘娘的话。
奈何的确是没有心眼,完全想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三位娘娘并未在这里待太久,更何况,忙完政务的陛下应当也快回来了,她们便同穆远徵道了别,很快离开了。
正如娘娘们所料,她们这边刚走,梁崧颉很快就找来了。
穆远徵看到陛下驾临,连忙单膝跪地行礼。
梁崧颉负手而立,眸色很深,让人看不懂他心底真实的想法。
对于穆远徵今早都在做什么,他一清二楚,这宫中暗卫无数,实时向他汇报了穆远徵的行踪。
所以同三位娘娘的交谈,也全都一五一十的转述给了他。
梁崧颉那夜之后,稍稍一想便清楚了那碗羹汤是怎么回事。
德公公是他身边的老人,绝不可能害他。
呈给他食物,必定是经过几番检验,确认无事,才会给他。
那碗羹汤确实没毒,但其中功效对某些方面却大有裨益。
在那碗羹汤的促使下,梁崧颉看清了自己的心,纵容自己掌控穆远徵的身和心。
这些是他心底真实的想法,从无被迫的意思。
但这些穆远徵不懂。
梁崧颉垂眸看着穆远徵的脑袋,微微倾身蹲了下去,他伸手捏住穆远徵的下巴,将人的脑袋抬了起来,露出穆远徵气色红润的面颊。
“你既觉得自己有错,那便留在朕身边赎罪,可好?”
穆远徵闻言,没有犹豫,神情坚定的点了点头。
“属下……遵命。”
听从主子的命令,是身为暗卫的职责。
梁崧颉眸色很深,话语像是要对穆远徵施加重罚,可那双含着笑意的瞳眸里,却尽是温柔,耐心。
穆远徵从未考虑过,万一陛下震怒,要用酷刑惩罚他,他害怕不害怕?
他只是听到了梁崧颉的话,便毫无迟疑的服从命令。
穆远徵是一名合格的暗卫,不畏惧任何惩罚,坚决听从陛下的旨意。
但梁崧颉想要的却是一个会撒泼打闹的爱人。
穆远徵始终不能看懂梁崧颉的眼神,一时不能获知对方的心意。
梁崧颉勾唇轻笑,拉着穆远徵一同站起身来。
他倒也不是要让穆远徵自己想清楚某些他不懂事情。
而是现在不是谈这些时候。
如今恭幽王大肆屯兵,已经到了不再遮掩的地步。
梁崧颉也下旨派遣数万士兵的军队前去平乱。
但他心中始终不愿这场纷乱再扩大。
恭幽王梁晋仇恨的人是他,如果他亲自披甲出征,不知可否将这场战争的流血牺牲降至最低。
穆远徵的眸子紧紧注视着梁崧颉,他看出了陛下的烦忧,他虽不能为陛下排解忧愁,但他能够做到待在陛下身边绝不远离,誓死追随。
梁崧颉只露了一瞬的惘然,很快便恢复如常,他大步在前走着,穆远徵就紧随其后。
这皇宫之中,有许多暗中护卫的暗卫,但穆远徵依旧时时刻刻保持警惕,不曾懈怠。
哪怕回到养心殿,穆远徵依旧放不下那颗紧绷的心。
梁崧颉坐在书案后批阅奏折。
穆远徵便守在门边等待陛下的命令,屋子里燃着好闻的熏香,令人的心神不可避免的松懈几分。
穆远徵转眸看向端坐在书案之后的男人。
陛下身着明黄龙袍,头戴金冠,肩膀宽阔,眉峰凌冽,面容俊朗好看,翻动奏折的手指修长有力,动作间手背绷起了青筋。
这一幕幕尽收眼底,穆远徵莫名的红了脸。
那十分有力量的指节令他想起来一些十分不合时宜的事情。
穆远徵不由得红了脸,心口怦跳速度骤然加快,他连忙垂了眼皮,不敢再看。
很快侍女送来了饭食,穆远徵帮其在屋中桌子摆放好,这才转首去看梁崧颉。
未曾料到,此刻梁崧颉正好看着他,穆远徵正对上沉黑的眸子,令人心惊一瞬,像是被人看到了他刚刚对陛下心生了不敬。
穆远徵心口怦怦乱跳,眼神也开始躲闪不定。
梁崧颉自然不知穆远徵的心里面在想什么,但就这么看来,绝对不是正经的事。
梁崧颉勾唇一笑,站起身来。
穆远徵退立一旁,却被大步走来的梁崧颉拉进怀里,坐到了桌旁的木凳上。
“陪朕一起用饭。”
穆远徵红了耳朵,应了一声,他僵着身体被人搂抱在腿上坐着。
他的脚还撑在地上,他怕自己压到梁崧颉。
梁崧颉紧紧拥着人,刻意将灼热的吐息喷洒在穆远徵耳边。
名为理智的弦在提醒穆远徵,他与陛下这样的举动是不对的。
可同时还有一个声音在穆远徵心中喊道。
这是陛下的命令,他不能违抗。
并且,穆远徵不知道的是,他并不排斥梁崧颉的亲近,甚至心生依赖与渴望靠近。
梁崧颉一手扶着穆远徵的腰,一手用筷子夹菜,还送到穆远徵嘴边,喂人吃饭。
梁崧颉想的是,若是旁人,早该知道他这般行为是对他的喜爱。
可偏偏穆远徵是觉得,陛下是在逗弄他,并无其他意思。
穆远徵老实的张嘴吃掉梁崧颉夹的菜,他快速咀嚼咽下去,出声回道。
“谢…陛下。”
梁崧颉失笑不止,但颇觉有趣,心中的万般忧虑得到片刻疏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