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破要疯了。
因为,他老板悄无声息的走了。
就连老板娘也不见了。
谁也不知道江辞带着沈溪去了什么地方。
甚至惊动了江家人。
他们派人人出去找也没找到。
甚至,江辞连江渡都没有管。
这一天,夜色深深,人心惶惶。
第二天,一晚没睡的华兰收到了江辞发的定时短信。
简短的一行,
——妈,我把江渡托付给您了。
华兰收到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茫然的,她不明白这句话江辞想表达什么意思,收到信息没多久,她和江徽带着几个保镖去医院的时候,小男孩抱着被子睡得正香,好似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只是细看,孩子枕头面都是湿的。
江辞除了那条短信什么都没留,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江辞都没有出现过。
只是,华兰收到信息的同时,李助也收到了一条信息,让他代理主持最近的会议
以及,
——抱歉,辛苦。重大裁决可以去找我的父亲。
李助收到信息的时候,愣了一下,坐在办公桌面前看了很久,他不知道老板最近发生的事情,但在他看来,自从老板和老板娘复合以后,似乎变了许多,人也渐渐变的温和起来,甚至……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可现在,留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他缓了几秒,连忙抓起电话,急慌慌的打给了江破。
然而,此时的江破正坐在江家大厅里,
那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江破看着对面两排整整齐齐端坐的江家人,上至江老爷子和江老夫人,下至面无表情的江渡,就这样面对着他。
江破坐下的时候,甚至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拘谨这个词的含义。
他不甚熟练的扯出一丝笑,僵硬着问,“请问,是发生了什么都是吗?”
要不然怎么对着他三堂会审呢?
江老爷子穿着墨黑色的中山装,一双犀利的眼睛看着江破,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
江破咽了一口唾沫,紧张的下意识想从口袋摸一根烟出来,缓缓劲儿。
老爷子声音低沉,“你知道江辞那小子去哪了么?”
江破猛的一抬头,老板不是在御景山庄吗?
他霎时间想到了那个清晨,
沈溪在木屋前说的那句话,
“江破,不要让他发现我来了这里。”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家一众人看着江破茫然无措的模样,就知道他一点也不知道江辞的去处。
偌大的江家,
竟是沉默的让人心凉。
御景山庄山庄里面的保镖都没有接到过江辞的留言。
沈家收到江辞带着沈溪消失的信息后。
沈齐在办公室都快气炸了,亲女儿才刚找到呢,这就被那臭小子带走了。
初礼还没有收到消息。
京城接连下了几天的雨,天空雾气沉沉,灰色的天空笼罩着大地。
…………
一个不知名的小岛上,
沈溪昏沉沉的从睡梦中醒过来,她无力的睁开眼睛。
面前一片漆黑。
她什么也看不见。
“你醒了。”
一声沉冷粗哑的声音从沈溪的右方响起。
是江辞的声音。
沈溪循声‘看’过去,顿了几秒,迟疑的开口,“我们这是在哪?”
人在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听力往往会变的更加敏锐。
她似乎听到了海鸥的声音。
是她的错觉吗?
“小岛上。”江辞的话十分的简短,短到让沈溪有些不知所措。
她微微抿了抿唇,被子遮盖住的双手,紧紧的揪着床单,
“为什么来这里?”
男人坐在床边的八角椅上,静静的看着她的眼睛,看了很久很久。
他半晌忽然嗤笑了一声,
“你都要走了,我还不能自我欺骗一下,带你出来过个蜜月吗?”
沈溪眼睫轻微的抖了一下,她此时竟然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海浪一声一声扑涌的声音阵阵的袭入沈溪的耳朵里。
她似乎嗅到了咸湿气味。
江辞看着床上的女人,第一次在他面前是如此的脆弱,顺直的黑色长发披散在肩侧,一双原本灵动狡黠的眼睛变的沉默寂静,甚至就是连嘴唇都是泛着白色。
他第一次感觉到人生是多么的可悲。
“沈溪。”
“嗯?”
沈溪下意识的朝着声音处看去。
江辞声音轻轻,“我放你回去了。”
沈溪面色空白,轻轻的嗯了一声,又觉哪里不对。
她目光空洞的看着江辞的方向,
“那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沈溪有种强烈的预感,只是,这个预感并不好,她希望江辞能理智的,活的好好的,有她没她都无所谓。
咯吱一声,椅子响了。
江辞站起来,面色漠然的看着窗外对着的海域,语调淡淡,
“我喜欢海。”
沈溪倏然精神一震,她难过又沉默,眼泪慢慢的从眼角流出。
他一个小时候差点淹死在海里的人,哪里喜欢什么海啊?
分明是……她喜欢海啊。
她想起有天晚上他们一起看电影,电影里的男女主相拥在海里沉没,她感动的泪流满面。
当下,她也不可免俗。
她转问江辞,“如果我先沉海了,你会怎么做呢?”
那个昏沉的电影房里,电影结尾曲缓缓响起。
她听到江辞漫不经心的说,
“那我会无数次后悔曾经没学过游泳。”
紧接着,他话语一转,
“不过,那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我会去找你。”
怎么个找法,她没问,江辞也没说。
但从那天开始,她就知道了江辞有深海恐惧症。
御景山庄里也没有游泳池。
沈溪想起这些,只觉得心脏像是被压上了上万吨的砝码,压的她喘不过来气。
她没忍住,轻叹一口气,
可怎么办呐,江辞。
江辞背对着沈溪,漆黑的眼睛看着远处刺目的海水,听见那声轻叹,垂着的手臂青筋暴起。
他转身走到了玻璃桌旁,拿起上面的红色的云锦布,沉沉的目光落在上面的金线上,眼神和缓了一瞬。
他骨节分明的指尖轻柔的抚摸着上面金丝组成的字。
“沈溪,给你看一样东西。”
沈溪愣了一瞬,心底感动什么的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江辞这么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瞎了。
难道现在流行给瞎子看东西,蒙人吗?
只是,她还是下意识的伸出了手。
下一秒,
一块柔软的布落在了她的手上。
沈溪摸了摸这块布,非常的柔和。
只是,再摸下去,她摸到了凹凸不平的……绣花?
沈溪又仔细的沿着布中间摸了摸,
不,不是绣花,是字。
她不明白江辞把这个绣有字迹的布给她干什么?
难道上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江辞看着沈溪一遍又一遍的摸着那个刺绣婚书,眼神很平静,平静到有些麻木。
“嗯,我知道你同意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沈溪知道这个东西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她蹙了蹙眉,语气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喂,虽然我确实是要回家了,现在看不见,但你也不能这么欺负一个盲人吧?”
她啥也不知道,满意啥呀?
江辞垂眼看着被女人揪起的婚书,那露出的一小角上,绣着沈溪的字样。
他出神的想,
这一次,他终于送出去了。
只是,要留的人他永远留不住。
还没等沈溪一一摸到上面的字,手上的布又忽然被抽走了。
嗯?! !
沈溪,“你不是给我的吗?”
江辞动作轻缓的收起婚书,语气很自然,“嗯,给你了,你看一眼就行了。”
沈溪告诉自己,要微笑,要微笑…
微笑个屁! !
怎么她一醒来,江辞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人是高冷的,话是说不清楚的,现在精神状态看来,也是堪忧的。
江辞余光瞥见沈溪努力微笑却又炸毛的表情,嘴角微微一扯。
“等会起床吃饭。”
沈溪干笑一声,“呵呵,还要吃饭呢?我以为您老人家要休无情道呢?”
江辞没接话,收好东西后,大步走到床边,掀开被子,一把把床上娇小的女人抱在怀里。
沈溪陡然悬空,心脏慢一拍的漏了心跳,她下意识的抱住了江辞的腰,寻找到了新的支点。
“喂,你要吓死我,继承我的遗产吗?”
“闭嘴。”江辞声音冷冷的。
他语调冷的刺骨,似乎是第一次对着沈溪说出这两个字。
沈溪顿了一下,一时间笑的越来越假了,“我就知道啊,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刚追你的时候,恨不得亲爱的亲爱的喊,现在要分手了,听见你说话就心烦。”
江辞听的额头青筋直跳,他把沈溪抱到外面的沙发上。
沈溪被迫平躺。
江辞单腿支在沙发上,缓缓的弯腰卧逼进沙发上的女人。
沈溪感觉到一股厚重的呼吸似乎扑面而来,伴随着男人身上的檀香味。
嗯,江辞什么时候也开始学会上香了?
沈溪百无聊赖的想着,忽然唇下一疼。
她猛的捂住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你在干什么?”
江辞声音低沉,他似乎轻笑一声道,
“干你。”
沈溪心态都崩了,江辞到底是打开了什么样的魔鬼潘多拉宝盒,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那么大一个斯斯文文的霸道总裁去哪里了?
只是在沈溪以为还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她感觉唇边一热。
江辞珍重的在她唇边落下一个吻。
沈溪莫名的有些眼热。
中午,江辞虽然嘴巴毒毒的,但还是喂饱了沈溪,至少没饿着她。
事情的转机永远都在那么一刹那。
下午的时候,江辞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一个轮椅,要推着沈溪去看海。
沈溪从醒来开始,就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回光返照一般,身上哪哪都不疼了,只是眼睛有些看不见罢了。
下午情况急剧恶化,
沈溪刚坐在桌子边,忽然感觉身上血气翻涌,猛的呕出一口血。
整个人昏昏沉沉,如坠云端。
她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了。
她趁着江辞找轮椅的瞬间,似是自言自语的说话,“我想最后做一个交易。”
空气像是凝滞了一瞬。
“我知道我是女主,你可以拿走这个头衔了。”
【你要什么?】
女人嗓音轻浅柔和,
“让这个世界曾经认识我的人,全都忘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