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知道比赛的事情后已经是第二节课下,江辞还没回到教室,刚下课,班主任就传唤她去办公室。
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她沿着走廊一路走到办公室,敲开门。
“老师,您找我。”
蒋悦眼神闪过一丝复杂,刚走没多久的那个男孩子进来也是跟她一样的话语。
她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愧疚,虽然她知道她的选择可能实际了些,但她既然做了这个班主任肯定更多的就是要为班级整体着想。
“刚才江辞同学有没有和你说过比赛的事情啊?”
蒋悦其实心底也有些怵,她也是打了个时间差,江辞回去的那个时间点已经上课了,上课时间他们应该不会私底下说话,所以一下课她就把沈溪喊来了。
先把合同签了,以防万一。
沈溪听到这句话有些奇怪,江辞上课时间没有回来,现在老师又开始说了这件事,难不成这次问题很严重?
办公室窗户关的并不严,还露出点缝隙,但这缝隙里竟然能吹进一阵冷风。
沈溪摇头说没有。
蒋悦听见沈溪说这话的时候,心慢慢的就放回肚子里了,她大概解释了一下国际数学杯的比赛选拔条件,这次她只是一笔带过上台领奖要说用英文说感谢语的事情。
沈溪接过蒋悦给的比赛文件,细细的从头到尾看起来。
沈溪听完沉默了一会,她又不蠢,江辞比她早来,说明老师在这场比赛中更加看好江辞。
江辞上课没回来,更是从侧面印证了整件事。他之前从来都没有逃过课。
她不理解,如果单纯按照数学成绩来排名确实他俩并列第一,但放眼过去整个全校排名榜,那榜上第一名是她沈溪。
她不是小气,而是在想,哪怕学校眼里有一点公平呢?
沈溪直直的看向班主任,她的眼底少了些对她的敬重,她耿直的开口,没有一丝保留,“老师,我冒昧问一个问题,在最开始的时候,您的第一首选是江辞是吗?我想问问为什么?”
话到这一步,蒋悦明白整件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控制。
她连忙开口解释,“是这样的,主办方那边对最后上台讲话有英文限制,我想……”
“您想的是江辞从小就受过精英教育,小小的英语口语更是不在话下,所以您的选择是他。”
沈溪目光如炬直直的看着面前这个哑口无言的老师,她打断了班主任的话,继续道,“可是您没有想到,江辞会因为您选择我反而更加的生气,所以他应该会跟您说我们都拒绝参加这次的比赛了吧。”
她说到这反而心底有一股火气越烧越旺,但她看见蒋老师抿唇不悦的眼神,忽然像是兜头被浇了一盆水,瞬间沉默了下来。
蒋悦这下好像也生气起来,她的选择是为学生着想,为班级着想,她有错吗?
这些孩子还是长不大!
“沈溪,你小题大做了……”
沈溪顿时目光如火,像个高发射炮倏然冲出长筒,她咬字清晰,
“蒋老师,在开学的时候您用行动反对形式主义,更倾向于为学生做实事。但是,为什么不能关注到学生。我并不是为了失去这个名额而生气,我生气的是您作为老师带头的不公平。”
文件里白纸黑字确定的是优先看数学成绩,若数学成绩相同则看排名。
沈溪并不觉得这场比赛对她很重要,要是让她参加她肯定会全力以赴,不然也当然无所谓还可以休息休息。
但这事情做的就有点恶心人了,越过她直接找上了江辞,江辞拒绝后,又马不停蹄的来找她挽回。
合着怎么算,她在这班主任的心底就是个备胎。
沈溪走出办公室,没有回教室反而沿着楼梯口走,那里有风且人少。
沈溪从小到大经历过无数的不公,她年少时在镇子里上的学,小学的时候因为她是资助生被人看不起,明明是她可以拿到的奖学金和贫困金却会无缘无故的评判被别人。
一旦问起,老师总会搪塞。
沈溪永远不会忘了小时候她走出办公室没多久,里面传出来的话,
“一个受资助的黄毛丫头怎么能跟校长侄女比。”
另一位老师劝道,“还是给她吧,她看起来也符合标准这样不公平吧?”
骤然,一句话如雷霆一般直接轰击她幼小的心——“穷人哪来的公平和尊严。”
自那以后,沈溪不再开口询问这些东西。她努力学习将变的更强大,才能拿到更多的话语权。
时至今日,蒋悦的话好像是幼小时的一巴掌又扇到了她的脸上。
只不过这一次,她有了说不的权利。
沈溪坐在楼道口,一丝丝的凉风不间断的吹在她身上,她的目光悠扬的看着楼梯通道里唯一的一个窗户。
她好像看见有阳光从那里洒了出来。
“你…你怎么了?”
安静的环境被一声怯懦的声音打破,沈溪回头望去,看见言诺带着黑框古板眼镜缩着肩膀站在楼梯口,他眼里传达出了一丝担忧。
沈溪随手拍了拍身旁的空地,等拍完才想起来,这阶梯肯定有点脏,刚才她脑子气蒙了,也没管脏不脏反正就直接坐了。
现在不能去祸害人家。
她收回手,一个阴影落下。
言若乖乖的缩着腿坐到了她的旁边。
“你的胳膊能动了吗?”言若眼神有意无意的悄悄的落在女孩纤细的胳膊上。
沈溪说,“好多了,现在只要不是重物,我都能碰,不要太使劲就行。”
言若哦哦两声,黑白分明的眼睛快速的看了她一眼又瞬间收回去。
他声音闷闷的,“你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开心。”
不是因为受伤那是因为什么呢?
沈溪诧异的看向言若,她向来有脾气不会挂脸上,只会比平时沉默一点,一般人都很难探查出来。
言若这时候还挺有眼力见的啊。
她拍了拍裤脚沾上去的灰,“学业上的那点事,本来都没舞到我脸上,我还能热闹的看个戏,结果现在直接舞我脸上了,我能不带点气嘛。”
言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这位沈同学说话还挺深奥的,但总归这时候她是会很生气的嘛。
他垂着想了想,想开口安慰他,但他的嘴巴实在是太笨了,脑子里翻来覆去想半天都是那句,“别生气。”
“我不用安慰,单纯散散心等会就好,天天生气,我是个煤气罐气都不够用。”
沈溪看着他吭哧瘪肚的想安慰辞就觉得有些好笑,反而能开玩笑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