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春节假期,许溪和傅斯寒都窝在这个家里,哪儿都没去。
前段时间忙得连轴转,难得有几天时间能喘口气,外面任何人事物,都不如家里一张床更具吸引力。
所以,从创业起就全年无休的傅总,终于给自己放了个长假。
有这么一个漂亮的未婚妻整天穿着不同颜色款式的睡衣睡裙在眼前晃来晃去,他就算外面工作再多,也舍不得迈出去一条腿。
这几天,两人就像个连体婴一样,做什么事都在一起,根本不想分开。
他坐在沙发上开视频会,许溪就趴在他腿上翻看相关材料,会后还和他一起商讨会议内容和细节;
他和国外客户打电话,她就坐在他怀里玩手机。他一面认真聆听,一面在她脖颈上轻轻揉捏;
他在厨房做饭,她就在一旁帮忙洗菜择菜,他怕她太累,便把她抱起来放在岛台上投喂水果……
本就相爱的两个人,在这样温存熟悉的空间中,一不留神,就抱在一起接吻。
亲着亲着,就情难自抑地滚到了床上。
他们不分昼夜,随心所欲地交换着彼此的体温;也不分地点,家里的任何一处角落,都被开发得完完全全。
就连那片180°全景落地窗上,每当夜晚降临时,她都被抵在上面,留下彼此爱的痕迹。
低头是摇曳晃动的万家灯火,抬眸是幽暗宁静的璀璨星河,身后是爱欲交织的亲密恋人。
她从未有过如此真实又踏实的感受,身与心都被一个男人霸道强势的占据,他们密不可分,他又给了她满满的安全感。
从此,她有了归宿,有了远方,也有了爱人。
可后来的两天,许溪总觉得傅斯寒有些不对劲。
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好像有些挣扎,有些难过,有些不安,又有些舍不得。
哪怕他们做着最亲密无间的事,他深埋在那片隐秘角落,结束之后,却久久地不愿离开。
他一遍遍吻着她的脸颊和耳廓,嗓音带着两分沙哑问她:“小溪,你会一直爱我吗?无论何时何地,都会只爱我一个吗?”
许溪不明白他这样患得患失的询问来源于哪里,但她只能认真回应着他的吻,一遍遍给他肯定的答案。
他却什么都没再说,只是在仅剩的时间里,越发黏着她。
-
初七这天,许溪接到了宋易安的电话。
他终于醒了过来,声音很轻,哑得不像话。
“小溪,我能不能……见你一面?”
他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许溪怎么样了。
听守在医院的人说,她在那场绑架案中毫发无损,他这才放了心。
许溪攥紧手机,表情有一时间的出神,几秒之后,她轻声道:“嗯,我正好也想见见你。”
半小时后,许溪到达医院。
宋易安全身多处骨折,安静无声地躺在那里,面色苍白,两颊消瘦了许多,像一个失去了提线的木偶。
看到许溪进门,他费力地转过头,一双黑润眸子就那样落在了她脸上,慢慢泛起一层水光。
“小溪。”他声音低哑,气息微弱,完全没了往日的气势。
许溪下意识看了一眼他的腿,又匆匆收回。
也不知道他是否清楚自己的现状。
她来之前去问过主治医师,这双腿目前情况不太乐观,也不知以后能不能恢复。
一切都是未知数。
“你怎么样?”许溪轻声问了句。
“还好,就是有些累。”宋易安显然没说实话,他现在全身上下没有一块骨头是不疼的。
身体仿佛被卡车碾过,每一次呼吸,吸进的都是细细密密的疼痛。
许溪太了解这种感觉了。
宋易安语速很慢:“睡了好久,脑袋里却又一直是清醒的。平时工作太忙,忽略了很多事,现在脑袋里空了,反倒是想起了被遗忘的那些过往。”
他扯了扯唇,眼中莫名流露出一丝悲伤和悔恨:“醒来之后,就切身体会到你当年出车祸之后的感受了。对不起,小溪,让你受苦了……”
他这句道歉没头没尾,听起来像是在为许溪因为他的牵连才发生的车祸这件事道歉。
可许溪却明白了,并不是。
她站在床边,垂眼看着宋易安,忽然笑了。
明明是眉眼弯弯,可她的眼中却并无半点欢愉,反而掺着凉,透着冷,看得宋易安心底轻轻一颤。
“为什么这样笑?”
许溪拉过一把椅子,坐在病床旁边,抬起眼皮与他对视,直截了当地问他:
“宋易安,三年前的那场车祸,你知道不是意外,对吧?”
宋易安抿唇,望着她的目光轻轻一晃,探其深处,还有一丝胆怯和懊悔。
许溪轻轻吸了一口气,语气缓慢地还原着当时的状况。
“你查到了幕后凶手是宋安然,凭你的性子,不可能不报复她。可你爷爷想保她,他是许给你什么好处了,你才打消了报复的念头吧?他手里的股份?还是广泰总裁的位置?还是说,他威胁你了?不管怎样,你都没有说出实情,把那场买凶杀人的车祸,硬是说成了意外事故。”
许溪望着宋易安,简单又直白地说道:“你选择包庇凶手,也欺骗了我。”
宋易安脸色越发苍白,嘴唇也轻微地颤抖。
他下意识想要否定,可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身体各处都痛得要命,却不及心脏的十分之一。
他真是后悔得要命。
见他如此,许溪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测,轻轻笑了一声,可笑声竟是那么悲凉。
“原来你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放弃过我一次了啊。”
她当时躺在病床上,即便身体像被碾碎了一样痛,可在对上宋易安自责难过的目光时,还是忍下疼痛安抚他,告诉他,那不是他的错。
可她怎么会知道,他难过的理由并不仅仅是因为她受伤,而是他没有说出实情,连害了她的凶手都不敢说出口。
“所以那场车祸之后,宋安然才被你爷爷从公司踢了出去,而且把手里的股权转让给你。是为了堵你的嘴,也是为了保下宋安然吧?”
许溪实在是想不通,甚至从得知真相之后,就一直觉得怎么会这样可笑。
“宋易安,我躺在国外的病房里,差点死了啊!你怎么还能无事人一样欺骗我,甚至利用我换来好处?我在你心里,难道真的只是一颗棋子,一个工具吗?”
“小溪,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有苦衷的……”宋易安挣扎地想去拉她的手,胸口却传来一阵剧痛,忍不住咳了起来。
越咳,胸腔越疼,仿佛每一根肋骨都重新断裂了一次。
他缓了半晌,才强压下涌到喉间的血腥,脸上已经一片惨白。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想隐瞒什么了,眼圈莫名就红了:
“爷爷确实许给了我好处,但他还用你的性命威胁我,如果我把宋安然拖下水,那你也绝对不能安全回国。小溪,我没办法,如果你那时真出了什么事,我肯定是要和宋安然同归于尽的!但你醒了,我知道是老天眷顾我,让我失而复得,所以才不想再让你遇到任何危险……”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到最后声音已经低弱不可闻。
许溪扯了扯唇,实在无法认同他这个理由。
“说句难听的,你看似是受害者,实际却是利益获得者,也是他们的帮凶。你对凶手的纵容包庇,也导致你今天的处境。宋易安,你这次冲冠一怒为的不是我,救的也不是我,而是曾经的那个你。”
许溪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那张惨白的面孔,声音疲惫:
“我在听到你不顾一切去救我,出了车祸的时候,心里其实是感激的,心情也很复杂。可在得知这个真相之后,才觉得一切都可笑得要命。就这样吧,好好养病,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许溪转身就向门外走去。
“小溪!别走!”宋易安挣扎着要起来,无奈双腿无法动弹,手臂也没有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窈窕倩影,消失在病房之中。
他重重地跌回床上,一滴泪无声无息地从眼角滑落,胸腔剧烈起伏了一下,难以言状的悲伤和懊悔,就这样铺天盖地覆盖了他的心。
许溪心情沉重地拉开房门,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
刚出去,却瞧见傅斯寒居然双手插兜站在门旁边,颀长身影轻靠着墙壁,半仰着头望向屋顶出神。
听到门响,他收回视线转头,瞧见许溪眼圈有些红。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直起身体,目光心疼地向她张开了手臂:“过来抱抱。”
许溪心底突然就涌上了一阵委屈,快走两步,直接扎进他的怀里。